這果然是一幅絹本設色人物畫,畫芯長約四尺,寬兩尺許,素絹一色裝裱,上部天頭殘缺,地杆完整,有“蘇漢臣製”四字繁體款,有章。


    畫意多處折裂,顏色脫膠失色,絹絲酥脆,有兩處畫意脫離畫芯。


    畫麵以工筆重彩與界畫相結合,通過上中下三層結構,采用散點透視方法,使每一間每一層的欄杆,樓台,人物活動等均一目了然。


    畫中,上有兩人閑坐對弈,中有三人悠閑站立,四處張望,下有主仆5人,或站立交談,或送酒運琴。


    畫中人物形態栩栩如生,極為生動,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怎麽樣陳?是你們國家的古畫嗎?”


    “是的!應該有些年頭了。”


    陳非並沒有用珠光寶氣訣去鑒定,也沒有去查蘇漢臣到底是什麽人,因為他已經起了將這幅畫收入囊中的打算。


    他知道的越多,越能確定畫的價值,那麽待會兒談判的時候,就越有可能不知不覺間的露出破綻。


    “那麽它還值錢嗎?能值多少?”


    陳非一點也不心虛的搖搖頭,值錢肯定是值的,具體多少,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我建議你最好拿到我們公司去鑒定一下,順便也可以估個價。”


    “不不,這幅畫的價值很可能還賺不回你們公司的鑒定費。陳,你不要時時刻刻都想著替公司招攬生意!”


    富老大一直都在留意陳非的表情,等陳非建議他拿去公司鑒定時,他才放鬆的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狠狠的灌了口啤酒。


    “陳,兩千美元,幫我找個買家,超過的部分都歸你!”


    陳非眉頭微挑,正待隨口答應,忽然留意到富老大的眼神,心頭不由一跳。


    這家夥還在試探!


    “搞那麽麻煩幹什麽?富老大,一千美元處理給我,能賣出去也好,賣不出去也罷,是賠是賺我自己兜著,你也解決了一個麻煩,不是嗎?”


    “不不陳,那個倉庫花了我兩千多美元就隻有這一個收獲……”


    陳非無所謂的聳聳肩,“事實上,如果這不是華國的東西,我根本就不會開價。既然你堅持,那好吧,有機會我會試試看有沒有人對它感興趣。”


    富老大盯著陳非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一千八百美元!”


    陳非笑著搖搖手指,“就一千美元,高一分錢,你就等著我把它賣出去了再拿錢吧。”


    “哦謝特!陳,你可真是個講價高手!好吧好吧,一千美元就一千美元!”


    “富老大,你千萬別以為我是占了你什麽便宜,花這一千美元也僅僅因為我是一個華國人,我敢保證,換個人你一個子兒也別想拿到!”


    從富老大那裏出來,陳非從錢包裏數出五百美元遞給威爾。


    賣翡翠400美元,買畫100美元,這是威爾該得的介紹費。


    “no!陳,上次你的估價是5千美元,我多拿了100美元,所以你不用給我錢了!你說過的,明算賬!”


    陳非懶洋洋的說道:“不威爾,上次是你幫我買翡翠的提成,這次是賣翡翠的,我說過的,你可以吃兩家的!”


    威爾迷惑的撓了撓頭,身體忽然一僵,陳的意思是,他也應該去找富老大要一百美元嗎?


    讓威爾將他送到公司,陳非拿著畫直奔馬克李辦公室,這幅畫必須要馬上作修複保護,否則分分鍾都可能會徹底損毀!


    陳非猜測,剛剛富老大之所以那麽輕鬆就答應將畫出售給他,很可能就是因為他根本就不認為這幅畫還有什麽修複的可能!


    事實上,他這麽認為還真沒什麽錯誤,沒有合適的渠道,想要修複一幅毀傷如此嚴重的古畫,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


    隨便找一個人修,說不定直接就給修廢了!


    “小陳,這次又上手了什麽好寶貝啊?”


    “李老師,這次過來是想請教一下您老,看看有沒有修複這幅畫的門路。”


    “哦?毀傷的嚴重嗎?”


    陳非小心的拿開報紙,將夾在其中的畫作展現出來。


    看到馬克李陡然凝重的眼神,他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剛剛在路上他已經查到蘇漢臣是誰了。


    這人是北宋末年南宋初期的著名畫家,曾任北宋宣和畫院,也就是宋徽宗成立的翰林書畫院的待詔。


    待詔,隨時等待皇帝詔書的意思。大概就相當於大內低級文書或國家供養畫家,放到現在差不多就是個科員級。


    但服務的部門不同,同樣的級別,地位也有高下之分。


    宣和畫院,是北宋的藝術創作中心。


    其中的畫家實際社會地位很高,遠非一般畫家可比。


    而且其中也不乏大家,《清明上河圖》的作者張擇端,在畫院任職時也不過就是一個待詔!


    蘇漢臣擅長人物、仕女以及佛道宗教畫,尤其擅長嬰兒嬉戲之景和貨郎擔。


    他的兒童類繪畫更是幾乎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後世很多嬰戲圖都偽屬其名!


    傳世的蘇漢臣真跡不過十餘件,全都被各大博物館所收藏,民間根本就沒有真跡流傳!


    而這一幅……


    “蘇漢臣,《秋庭遊園圖》,真跡!”


    “要修複這樣一幅畫,代價可不低啊!小陳,你那客戶會否同意,一定要事先溝通好!”


    “沒問題的李老師,這幅畫現在屬於我了,嘿嘿!”


    “好小子,有你的!多少錢上手的?”


    “一千美元!”


    馬克李一個戰術後仰,“好家夥!這可是個驚天大漏啊!行了,這下我也不用賣老臉幫你求優惠了,你就準備著按市價掏錢吧!”


    “別啊李老師,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你等等,我先打個電話,要找那人修的話,恐怕還要插隊,也不知道行不行。”


    馬克李拿出電話,打通交流了一陣,衝著陳非嘿嘿一笑,


    “拿上東西跟我走吧,正好這幾天她手上沒活,算你小子運氣好!”


    看到馬克李出了公司直奔大街,陳非不由有些迷惑,不用開車的嗎?


    “小子,你還不知道吧?那人是你們學校藝術學院的終身教授,現在已經退休了,平時接活可挑著呢!”


    “不過就憑你這幅畫,不用我介紹,直接找上門她也一定會接!”


    陳非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繞了一大圈,不知道原來大神就在身邊!


    宋秋顏是一個看上去頗為和藹的小老太太,將他們迎進別墅後簡單詢問了一下畫的來曆,就領著兩人進了自己的工作間。


    攤開畫作仔細觀察了一番,宋秋顏皺眉道:


    “小陳,你這幅能修,但時間可能會比較長。”


    “而且現在已經找不到跟畫芯絹一樣的一經二緯織法的補絹了,隻能用一經一緯的替代,這個我必須要先跟你說清楚。”


    “沒問題的宋老師,隻要對質量沒影響就行。”


    “質量肯定沒問題,這樣的畫現在國內也都是這麽處理的。行了,你們可以走了,我要開始工作了!”


    “啊?”陳非愁眉苦臉的衝著馬克李擠了擠眼,他還想留下來看看怎麽修複呢,平時可看不到這西洋景!


    “沒什麽好看的,隻是第一步就能把你的興趣給消磨幹淨了!”


    馬克李嗬嗬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陳非連忙拉住他,不就是處理畫麵清洗畫麵嗎?枯燥是枯燥了點,但能看到那種精細到極致的操作,本身也是一種享受啊!


    “你想得美!動手之前要先建立檔案,就是要對畫作的原始信息做一個記錄,然後還要針對每一處損傷建立詳細檔案……你有興趣留下來陪老太太數究竟有多少根經線,多少根緯線嗎?”


    陳非瞬間敗退,這玩意,他看都看不清,還一根根去數?


    “那……”陳非示意馬克李,不需要問問價錢的嗎?


    “五萬美元!你想現在給,我歡迎,回頭拿東西的時候再給也沒問題。”


    一千美元買的畫,修複一下要五萬!


    陳非瞬間就覺得,富老大之所以那麽爽快的賣畫給他,根本就沒別的原因,就是事先已經打聽過修畫的價格了!


    要不是能確定這確實是蘇漢臣的真跡,連他都想要退貨了!


    “別覺得價格貴,以你這幅畫的損傷程度,一個完整的團隊都要花大概一兩個月的時間。我一個人幹,最少要用半年!”


    這下陳非是真的有些吃驚了,這尼瑪,半年!


    一個加州大學的終身教授幹半年才要五萬美元,這還真是辛苦錢,良心價了啊!


    市區,阿圖羅.富恩特公司洛杉磯分公司會議室。


    公司的總經理,副總經理,技術總監,手上都拿著一疊資料仔細的翻看著。


    一箱被當做樣品的茄衣零散的堆放在一邊,看樣子應該是已經查驗過了。


    幾人對麵,威爾神情嚴肅的小口品嚐著咖啡。


    之前他已經連續詢問過好幾條渠道,沒有一個能開出讓他滿意的價格。


    於是他決定賭一把,直接找上了那批茄衣的原產公司!


    反正倉庫淘寶所得是法律認定的合法個人財物,對方真要是敢找理由黑他,他不介意直接祭出陳非來跟他們打官司!


    “用100萬,請最擅長這方麵的律師……打不贏?那1000萬呢?”


    “我不缺錢,但我絕不接受訛詐!”


    聽聽,多威風,多霸氣!


    背靠大佬的感覺就是好啊!


    更何況,這個大佬還是他威爾.西蒙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泥腿子黑人的合作夥伴,真正的兄弟!


    “西蒙斯先生,您手上這批貨確實出產自我們公司,我們也可以以一個合理的價格回收。”


    半晌,對方翻看完了資料,幾個人小聲討論了一陣,那個地中海總經理發話了。


    “隻是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西蒙斯先生,除了這些茄衣,現場還有什麽其他東西沒有?”


    威爾馬上就記起了那個壓在一箱茄衣上麵的箱子,那裏邊裝著一套手工卷製雪茄的工具,而且很是老舊。


    對方的問話讓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或許,他和陳非都關注錯了方向。


    那箱工具,或許才是對方願意高價回收茄衣的關鍵!


    換而言之,那箱工具可能比這批茄衣更加珍貴,更加值錢!


    心思電轉之間,他點點頭,“好像還有一箱工具。”


    “那麽西蒙斯先生,您能把那箱工具一起歸還給我們公司嗎?”禿頭總經理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絲的急切和激動。


    “nonono!不是歸還,是出售!”


    “對對對,出售,出售!”


    “沒問題,不過這要看你們願意出什麽價格了。”


    “好的西蒙斯先生,請您稍等,我們商量一下。”


    幾個人快速離席,威爾跟過去看看走廊沒人,就關上會議室的大門,走到最裏邊的角落,掏出手機。


    “陳!我們要發達了!”


    “你在家嗎?在家的話,馬上看看那箱工具上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標誌,我懷疑那玩意可能很值錢!”


    接到威爾電話的時候,陳非正待在家裏看書。


    這幾天的經曆,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一些短板。


    在古玩諸項裏,除了陶瓷、珠寶玉器,剩下的都是短板。


    如果還是以前,短板就短板,不去碰就是了。


    可現在不一樣,他可以在不知道物件來曆,甚至啥信息都不清楚的情況下直接斷代!


    這樣,其實也不需要他研究到多麽高深的程度,把基礎知識掌握牢靠就可以了。


    以字畫為例,他根本就不需要去了解那些曆代名家的筆法特征,行文習慣等等,他隻需要知道他們活躍的年代,各種署名習慣,能認出他們的名章、閑章就可以。


    當然,對他們作品的市場也要有一定的了解。


    他可不想哪天高高興興的買回來一幅古畫,自以為是撿了個大漏,結果卻發現,市場價居然比他的收購價還低!


    那不就跟那些炒股炒成股東的家夥們一樣悲催了嗎?


    當然,這也要包括國外那些知名藝術家的作品,而且還是接下來這些日子的主攻方向。


    他必須要趁著還在國外的時間多搞點他們的東西,原因無他,缺錢啊!


    想要靠撿漏發家致富,以收藏養收藏,就靠這個了!


    這些都需要他翻閱並記憶大量資料,了解海量的信息,做起來其實也並不比精研某一項更輕鬆。


    可專精又哪裏比得上全能!


    “你感覺對方更重視那套工具?好,我馬上看!”


    陳非找到紙箱,打開,將切割刀,小型工作台等工具全都搬出來,一件件仔細審視。


    很快他就發現了這些工具的共同點,這上邊都刻有a.f兩個字母!


    阿圖羅.富恩特?


    難道這是某一代阿圖羅.富恩特家族名人使用過的工具?


    他毅然開啟珠光寶氣訣,看向那個老舊的工作台。


    生靈光圈暗淡,幾不可見,但信靈光圈明亮,信仰之光閃閃發亮!


    再根據時靈光圈濃淡程度,陳非瞬間就有了判斷。


    “威爾,這套工具很可能是阿圖羅.富恩特本人使用過的,甚至可能就是他的專屬工具!”


    “價值?對別人來說沒什麽價值,但對於阿圖羅.富恩特家族的意義卻不一樣!”


    “情況有點複雜,簡單來說,你如果遇到對的人,很可能會賣出一個高價。如果對方是福恩特家族的人,談判反而會很艱難,很可能好幾輪都未必能談出結果。”


    “陳,什麽是對的人?高價又能高到什麽程度?為什麽遇到福恩特家族的人反而會更艱難?”


    “什麽是對的人啊……最簡單的答案,就是對福恩特公司有所求的人!因為這是最好的禮物!”


    “價格能高到什麽程度……那就要看對方想從福恩特家族獲得些什麽了。至於最後一個問題,你先不用管,反正你要是遇到了,今天肯定成交不了!”


    “記住一個原則,不貪心。我們是做生意,不是訛詐!”


    阿圖羅.富恩特公司會議室。


    幾個人一起出去,回來的卻隻有地中海總經理一個人。


    “西蒙斯先生,我就開誠布公的說吧。那套工具是福恩特家族一位前輩曾經使用過的,對於其他人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但對於福特恩家族卻很有紀念意義。”


    “現在您願意賣還給我們,我們也不能沒有表示。所以我們準備額外拿出兩萬美元,加上茄衣的19萬,一共是21萬美元。”


    “西蒙斯先生,您覺得呢?”


    威爾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特裏先生,您不是福恩特家族的人吧?”


    特裏點點頭,“我隻是洛杉磯分公司的總經理,職業經理人。”


    “那您看這樣好不好?茄衣的價格我這邊沒有異議,工具的話,您能通知福恩特家族嗎?我覺得直接和他們談可能會更好一些。”


    特裏皺了皺眉頭,遲疑著不說話。


    威爾卻從他的反應中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就是這筆交易是特裏這邊獨立決策的!


    這有可能代表著分公司有這個權限,但更大的可能是,特裏並不想讓福恩特家族知道這筆交易,最少在成交之前是這樣!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陳非早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特裏先生,我以前有個朋友也是服務於某個大家族,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也一直都沒有什麽出頭之日。”


    “直到有一天,他私底下為家族的某位大人物辦成了一件事情,很快就飛黃騰達了!”


    “特裏先生,那套工具是公司創始人阿圖羅.富恩特用過的吧?或者,是他的專屬工具?”


    特裏勃然色變,“西蒙斯先生,您究竟是什麽意思?”


    威爾笑道:“20萬美元!我拿馬內,你拿功勞,升職加薪,雙贏!”


    距離上個電話僅僅過去半個小時,陳非就又接到了威爾的電話,


    “陳,你真是太厲害了,全都猜對了!工具我賣了20萬,一共39萬!”


    “哈哈哈,成交了就趕緊回來,明天我請你吃大餐!”


    掛斷電話,又看了會書,陳非就接到了黃總的電話。


    providence餐廳是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廳,像是這樣的餐廳,不僅價格超級昂貴,其位置也很不好訂,往往都需要提前一周甚至更久。


    而黃總他們是今天上午才決定來這裏吃飯的,居然這樣也能訂到座,這些人背後潛藏的實力也讓陳非有些感慨。


    “其實吃什麽並不關鍵,關鍵的是吃完之後的節目。”


    看了看自己麵前那精致到讓人不忍心動刀叉的各色菜品,陳非發現,黃總笑的有點猥瑣。


    他左右看看,發現除了任天行略微有些尷尬之外,王成和劉總也都笑的很猥瑣。


    “陳老弟,你來米國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


    “那你去過夜店嗎?”


    “當然!不過我不喜歡那裏,太亂!”


    “嗬嗬,看來陳老弟還沒入行啊,這樣,今天老哥我就帶你去見識見識!”


    吃完飯,黃總給三人每人奉上一個紅包,明言這是今天的鑒定費用。陳非看王成兩人都毫不推辭的收下,自然也不會客氣。


    這可是一萬美元呢!


    汽車在一個掛滿紅唇霓虹燈的小門臉前停下,黃總率先下車,跟守門的交涉了幾句就領著幾人走了進去。


    “這是一家無上裝表演的脫(衣舞)俱樂部,合法的,盡情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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