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靈歌醒來時,身在一間不大不小的竹屋內。


    屋內很幹淨、很簡潔,她躺在竹榻之上,蓋著輕軟的被子,嗅著熟悉的冷香,一轉眼便能看到窗外緩緩流動著的霧氣。


    枕被上有風華忌的香氣,屋外流動著的是霧煞,一怔之下,南靈歌立刻便可以肯定自己身在南謠山中。


    隻是為什麽會來到南謠山呢。


    南靈歌直著眼睛拚命回想。


    鬼境……歸池……風華忌……鬼祖之心……


    對了,鬼祖之心!


    南靈歌呼的掀了被子跳到地上,絞著手急惶惶的亂轉。


    她想起自己從一個小洞裏掏出了一塊石頭,石頭上有著強大至極的鬼氣,然後……她好像被凍住了。


    石頭上冰寒的鬼氣像萬千把利劍,在她體內左衝右突,似要將她碎屍萬段,然後,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她能想起自己最後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完了,這回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了了。


    不過看現在這個情形,她並沒有死,她被一個半仙給救了。


    仙尊呢?


    哪去了?


    南靈歌急急奔向門邊,才一推開門便被劈頭蓋臉襲來的霧煞逼回了屋子。


    猝不及防受到攻擊,南靈歌狼狽的坐在了地上,摔的哎喲一聲慘叫。


    這霧煞可比原本她住的地方凶猛多了。


    先前她竟好似看到濃霧化成了一張猙獰的大臉,好似還對她做了個可怕的鬼臉……


    風華忌在自己住的地方設這麽凶猛的陣法,防誰?防鬼麽?


    正腹誹著,一道白影由白霧中飄然而出,腳不沾地般進了屋子,屋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


    “你醒了。”


    風華忌坐在椅上,淡淡然望著有些手中無措的南靈歌。


    “那個……仙尊又救我一命……這個……”


    這個債可真是還不清了。


    “舉手之勞。”


    風華忌身上冷香很濃,說明他身上有傷,還傷的不輕,南靈歌愈發的無措了,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你取出的那個東西太過凶戾,我將它以陣法鎮在扼靈石下,你暫時還是不要去碰它為好。”


    風華忌坐在椅上,美的像副畫似的。


    “便聽仙尊的。”


    南靈歌被那副畫微微迷了眼,有些尷尬的轉過臉去看窗外流動的白霧。


    “多謝仙尊出手相助,東西就先放在仙尊這裏,我……先回鬼境去了。”


    “你還要回鬼境?”


    風華忌奇道:“你不是已經取到想要的東西了?”


    南靈歌道:“我不回去赤淆會發瘋的。”


    再說她也不能厚著臉皮賴在南謠不走吧。


    風華忌淡淡道:“你取出來的東西雖然凶戾,但是隻要你不是靠的太近,還是可以慢慢吸取其中的陰煞之氣。”


    她若是想拿著那個東西或者吞下就是找死。


    他也沒辦法將凶戾變成平和,所以隻能慢慢的耗著。


    她想要其中的能力,就得慢慢的吸取。


    那塊石頭,她還不能完全確定就是鬼祖之心。


    不過不管是不是,都不能帶回鬼境去。


    風華忌沒有多問,卻好似很了解她的心情,淡淡道:“你便在此處閉關罷,赤淆那裏我替你去說。”


    南靈歌吃了一驚:“仙尊要怎麽說?”


    “我自有我的說辭,不會讓他發瘋也不會讓他來打擾你。”


    聲音雖淡,眼中卻是自信滿滿。


    南靈歌真不知風華忌哪來的自信,赤淆是個渾人,與他講道理是沒用的……


    而且風華忌現在有傷,萬一赤淆發起火來……


    “你覺得我打不過他?”


    她的心思又被仙尊大人給發現了。


    仙尊大人似乎還生氣了。


    男人這種奇怪的生物,南靈歌不怎麽了解,但是覺得這種生物都很在乎顏麵,很不喜歡別人置疑自己的實力。


    特別是原本就有實力的。


    譬如說……仙尊。


    於是一向不願意撒謊的南靈歌也不得不昧著良心道:“不是不是,我是怕他惹怒了仙尊。”


    “我為何會被他惹怒?”


    風華忌坐姿端然,仙氣飄飄。


    不會嗎?


    南靈歌微微瞪大了眼睛,眼裏快速閃過一絲懷疑。


    風華忌與赤淆大打出手的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赤淆可不是誰想引走便引走的。


    要不是被惹急了,赤淆怎麽會將她拋在一邊追出鬼境去?


    而後他又將赤淆拋給了薄野藏。


    薄野藏是她最大的仇人,赤淆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自然不會放過。


    若是能幹掉薄野藏,赤淆以後一定會將風華忌視為第一對手。


    若是沒幹掉,隻要有機會他也會去找風華忌的麻煩。


    赤淆又不是傻子,禍水東引這種套路還是清楚的。


    再將她好不容易才重回鬼境,卻隻待了不到一日便被風華忌將人‘搶’走,赤淆一定會暴跳如雷恨不得殺了他才行。


    想到這裏,南靈歌便道:“還是我親自去與他說罷。”


    至少赤淆不會想要殺了她。


    風華忌眸光奇異的盯著她瞧了片刻,淡淡道:“為何你不恨他?”


    南靈歌微微垂著眼瞼並不與他對視,沉默了片刻後低低道:“為何仙尊不再恨我?”


    “我為何要恨你?”


    風華忌輕嗤一聲道:“你非有意戲弄,他甘願飛蛾投火,前塵舊事與我何幹。”


    “仙尊說的是。”


    南靈歌輕輕一歎,踱到窗邊伸手去撥弄冰冷的濃霧,幽幽道:“不過都是前塵舊事罷了。”


    落清修轉世成為風華忌,赤南歌死過一回變成南靈歌,不同的方式,但都算重生。


    “你倒是比我活的通透。”


    風華忌的語氣聽不出是譏是讚。


    南靈歌也不甚在意,盯著被霧氣纏住的手腕淡淡道:“鬼境之中七情六欲淡薄,老王雖是煉出了我,但與我並不親近。從小到大,我一直都當赤淆是親人,赤淆也是如此。


    當初若不是我不知輕重引出他的七情六欲,要不是我從來不曾考慮過他的感受,他也不會做出那麽瘋狂的事。”


    那時的她做事全憑自己喜惡,從不在乎會給別人留下什麽影響。


    赤淆是,落清修更是。


    聽了她的話,風華忌什麽也沒說,隻是彈指驅開將她手腕死死纏住的白色觸手,淡淡道:“莫要逗弄陣靈,他脾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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