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淆慣常穿著黑色長袍,散著烏黑的長發,長刀背在身後,麵色沉凝的走了過來。


    南靈歌一直不確定自己待在什麽地方,但吉白川似乎很喜歡那片死水湖。


    湖畔有座普通的小亭,他便坐在亭欄上,悠悠然等著赤淆走到近前來。


    那座詭異的城她隻去過一次,吉白川便一直在外遊蕩著,再也不曾回去過。


    也不知當初帶她去那座塔到底有何意義。


    赤淆是一個人走過來的,一直走到亭中才停下腳步,距吉白川隻有兩步之遙,抱著手臂沉聲道:“放了她!”


    南靈歌能想像到他的憤怒和狂躁,卻沒想到他能如此的沉著冷靜。


    她以為赤淆一來便會與吉白川大打出手直接搶人呢。


    他與她相識多年,一定很容易便能看出燈籠便是她。


    赤淆一向是以武力說話的,隻要是能動手的便不會浪費唇舌。


    他應該也知道她受了不少的折磨,所以在麵對吉白川時能如此冷靜,當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過赤淆還是赤淆,身上煞氣滾滾,氣勢凶悍淩厲,像是隨時都會暴起吃人的猛獸。


    吉白川看著湖麵並沒有回頭,燈籠就在他指尖滴溜溜的轉著。


    赤淆能看得很清楚,離著也很近,似乎隻要一伸手便能搶過來似的。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南靈歌對吉白川的惡趣味已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道他這麽做一是想表現自己對赤淆毫不在意,一方麵也是故意引誘。


    引誘他來搶燈籠,然後再將他所有的自信全部摧毀。


    他要告訴赤淆,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將他當對手。


    他就是要輕視赤淆,引赤淆憤怒,發狂,卻又對他無可奈何。


    他就是喜歡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那麽赤淆呢?


    赤淆的表現很出乎南靈歌的意料。


    他竟然沒有衝動的上來搶燈籠,隻是說了一句話便直挺挺的站在那裏,像是在等著吉白川主動將她還回去似的。


    “快走,快走……千萬別上那王八蛋的當……”


    南靈歌嘴裏念叨著,催促著,以為吉白川會阻止她的聲音傳出去,以免她與赤淆溝通。


    沒想到赤淆竟然聽見了。


    赤淆沉著聲道:“要走也要一起走。”


    “……”


    南靈歌小小的驚了一下,隨後大喜而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了我,赤淆你快走。”


    怕吉白川突然間噤她的聲,南靈歌隻能用最簡單的話表達自己的意思。


    “要走一起走。”


    赤淆重複著先前的話,烏沉沉的眸子始終盯著在吉白川指尖旋轉的燈籠上。


    那一盞散發著幽幽青光的燈籠,便是南靈歌所化。


    那一點都不像她。


    她該是鮮活的,靈動的,自由並快樂的。


    永遠不該被任何人束縛著掌控著,更不該被當成玩物。


    如此狀況下的她,讓人無比心痛。


    赤淆壓著自己的怒火,沉聲道:“你我一戰,我勝,放她離開,我敗,由你處置。”


    “別……”


    南靈歌的驚呼聲戛然而止。


    吉白川忽然間便不讓她說話了。


    於是那盞燈籠又開始激烈的晃動起來,想以此警告赤淆千萬別信吉白川的話,也千萬別承諾那般的話。


    可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去,她也阻攔不及。


    赤淆他……鬥得過吉白川麽?


    南靈歌憂憤的都要爆炸了。


    “好。”吉白川淡淡應了一聲,隨手一拋,燈籠便慢悠悠飄到了湖麵上。


    他也轉過了身,銀眸淡淡望著赤淆,淡淡道:“立血誓罷。”


    “別立別立別立……他是個卑鄙小人,千萬別上他的當,赤淆你快走,快走啊!”


    南靈歌吼的聲嘶力竭,聲音卻被困在了燈籠裏,點滴都傳不出去。


    赤淆聽不見她的吼聲,也不再看她,隻是沉著聲對吉白川道:“你先立。”


    “好。”


    吉白川答應的十分痛快,伸指在掌心劃了一下,隨手將血珠彈向空中,淡淡道:“吾在此立誓,今日與赤淆一戰,若敗,便放過南靈歌。”


    放屁放屁放屁!


    南靈歌在燈籠裏大吼。


    不管吉白川做什麽她都不信他。


    她總覺得吉白川言行有鬼,可是因為太過憂憤,一時之間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裏。


    但不對就是不對,赤淆千萬別相信他的話才是!


    可不管她怎麽呼喊,赤淆還是依樣立了血誓。


    南靈歌氣到了極點忽的冷靜下來,而後忽然間便冷笑起來。


    她想起是哪裏不對了。


    立血誓,立個屁的血誓!


    血誓是立給天地,由天地做見證的。


    可那兩位呢。


    一個根本不將天地放在眼裏,另一個源於鬼境,天地規則根本就構不成限製。


    所以說他們兩個都在睜眼說瞎話。


    什麽勝敗,根本不用血誓來見證,誓言也根本就做不得準。


    輸的自然可以反悔,贏的不用說,自然能用武力逼迫對方順自己的意。


    所以根本不需要立狗屁的血誓!


    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麽想的,非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赤淆難得耍了一回奸,卻不知對方與自己一樣,都可以無視天地規則。


    而且南靈歌也不認為天地真的會顯靈管他們的閑事。


    要不然吉白川也不會如此囂張,將那麽多人的性命收於自己掌中。


    人死後,魂魄本該歸於地府的。


    地府便沒發現那麽多魂魄失蹤了?


    ……


    南靈歌稍微恍了下神的功夫,吉白川與赤淆已經開打了。


    也不和是為了讓她看清楚還是怎麽,兩人竟然飄到了湖麵上,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打的風起浪湧。


    赤淆的長刀凶猛淩厲,每一刀下去都能卷起巨浪。


    吉白川沒拿武器,隻以大袖對搞赤淆的狂刀,頗有四兩撥千斤的瀟灑。


    南靈歌這個旁觀者並不好受。


    勁風巨浪免不了會波及到她。


    從一開始她便在風浪之中搖搖晃晃,好多次都險些被卷入水裏。


    每到這種時候,赤淆便不得不分神去保護她。


    吉白川卻能做到心無旁騖,不管不顧。


    真是不要臉!


    跟薄野藏一樣不要臉!


    要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


    他們倆根本就是因為一樣的不要臉才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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