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師本來目無旁人地相看著湯家室內風水,等他走進餐廳,看見了正在慢悠悠往麵包片上抹巧克力醬的“湯臣”,驀地一僵,那一身世外高人的仙氣頓時退了個幹淨,正要誠惶誠恐地開口說話,“湯臣”卻抬起一雙漆黑的眼,食指輕輕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曹大師頓時把後麵的話當個雞蛋整吞下去,甚至垂首躬身,做出十分謙卑恭敬的樣子。湯權貴進餐廳時,正看見神色難以言喻的曹大師,再看那還在沒眼色坐著吃東西的小兒子,立時來了火氣,喝道:“怎麽這麽沒規矩?竟然還當著大師的麵吃東西?還不快過來向大師賠罪?”“湯臣”已經將麵包片上抹了一層厚厚的巧克力醬,正準備吃,聞言隻好將麵包放下,正要起身,曹大師神色間卻閃過驚惶,一嗓子吼出來:“萬萬不可!”他這四個字實在是喊得有些激動,倒是讓湯權貴愣住了,“湯臣”也頓住動作,在餐桌邊靜靜看著他。曹大師一腦門的汗,好歹急中生智,給自己圓了個說辭:“湯老板,令公子身有極貴之相,打擾了他進餐,已經是我唐突,你若是讓他給我賠罪,豈不是有意折我的壽?”湯權貴聽得一愣一愣的,“大師這是怎麽說的……”曹大師連連擺手,還露出個十分和善的表情,對“湯臣”說:“繼續吃,不用管我。”“湯臣”看著曹大師,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大師。”說完,又安安穩穩地坐回餐桌,繼續吃他的巧克力醬麵包。“大師剛才說的是真的?我家這小兒子……身上居然還有極貴之相?可是他從小就有心髒病,醫生說活不長久的……”曹大師神色微冷,“哦?湯老板是不相信我的話?”湯權貴忙賠笑道:“哪裏哪裏,怎麽會?”湯天擇下意識往前湊了幾步,從湯權貴身後閃出來,讓自己毫無遮擋地站在曹大師麵前,似乎也希望得到一兩句吉祥的讖語,誰料曹大師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那麽曹大師,您看出我家這棟房子有什麽風水問題了嗎?”湯權貴問。“這家這棟樓,最大的問題就是缺角,廚房位於乾位,所謂乾門失火,因此首先要在……”曹大師話說到一半,卻看到“湯臣”一手拿著麵包片吃,一手指尖沾了牛奶,正悠閑地在桌麵上畫著橫道,一長兩短,兩短一長……他瞳孔微縮,話音立刻一轉,道:“首先要在你家門前的院子做些布置。”曹大師身後的兩個徒弟麵麵相覷,都覺得他們師父原本要說的不是這個,卻不明白為什麽他會臨時改口,隻是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位餐桌邊的湯家二公子。提起門前的院子,湯權貴立時想到湯臣和他說的那兩排矮鬆,心道難不成嶽夢瑤生前栽種的那些破鬆樹真的有什麽玄機?“你們家這院子裏,應該建個水池。”到了前院,曹大師又恢複了那道骨仙風的高人氣度,給湯權貴吩咐,“就在這裏,注意要建成半月形。”“半月形的水池?”湯權貴意外,“這樣我們家就能走運了?”“這是自然,殊不知古訣有言:‘片錢半月塘,財穀百千倉’,你在這裏建個半月形水池,保證以後順風順水。”“我本來也是準備在這裏建個噴泉的,如此一來倒是正好,不過這兩排矮鬆怎麽辦?是不是要鏟掉?”“不可!你雖然建好了半月形的水池,可是隻借來‘運’,而沒有‘勢’來輔助。孤月高懸,可謂高處不勝寒,即便吸引來財運也守不住,這時便要有星來烘襯,取‘眾星拱月’之意。那兩排矮鬆就是‘星’,非但不能鏟除,還要精心照顧,掘了它們,就是絕了你們家的生氣。”湯權貴聽得險些一個機靈,心裏直後怕,再看那兩排矮鬆時,簡直比看到自己親兒子還親,恨不能立刻打個黃金大棚,把它們全都妥妥地護起來。曹大師又道:“還有,等你建好了水池,再看這些矮鬆,便好像古時放筆的架子,而筆架旁應有硯台,你這水池便成了一方硯台,正所謂‘前塘似硯池,子孫登高第’,如此一來,湯家不僅財源滾滾,也會官運亨通,成就富貴雙臨的絕佳風水。”湯權貴:大師真是說得好有道理!曹大師的兩個徒弟:師父真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一個早晨過去,給湯權貴指點了迷津,接了湯權貴奉上的豐厚禮金,曹大師提出要再和湯家二公子單獨說兩句話。湯權貴沉浸在湯家馬上就要平步青雲的喜悅裏,好奇道:“曹大師找他做什麽?”曹大師回答得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湯臣”被湯權貴叫道二樓書房,裏麵等著的人卻隻有曹大師一人。書房門關上後,曹大師立刻拿出湯權貴給他的銀行卡,恭敬地奉到“湯臣”麵前。“湯臣”神色淡淡地接過那銀行卡,掂量了一下,好像能掂出裏麵有多少錢似的,笑道:“辛苦半日,其實你可以留一半。”曹大師頭低得更加恭順:“不敢,這裏麵總共兩百萬,應該全數奉上,還望您笑納。”“行吧,那你可以走了。”曹大師遲疑了一下,問:“湯家新夫人即將臨盆,可需要我對那胎兒做什麽?”“湯臣”挑眉,饒有興趣地看向曹大師:“原來你還做這樣的營生?”曹大師心頭一凜,“隻是擔心那新生兒礙了您的眼。”“湯臣”半晌沒說話,迫人的氣場卻讓曹大師越來越心虛,差點兩腿站不穩,坐在地上。終於,“湯臣”收回了落在曹大師身上的目光,輕笑道:“不必多此一舉了,湯家三子,天生逆骨,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討債鬼,還是留給湯家人慢慢消受吧。”曹大師一愣,緊接著心中發冷。原來麵前這位是想要將湯家搞垮!“是,那晚輩就告辭了,您多保重。”曹大師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緩緩舒了口氣,正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迎麵碰上剛睡醒的湯權莉。湯權莉披著一頭大波浪發,隻是在內衣外套了層薄紗睡衣,隱約映出性感內衣的輪廓。她似乎有意在等曹大師,見他出來麵色一喜,立刻迎上來。曹大師似乎覺得她有礙觀瞻,眼皮猛地一跳,垂下眼去打算繞開她。“大師!您給我看看吧,我總是碰不上好男人,他們和我在一起全都是為了我的錢!您給我算算,或是給我破解一下!大師!誒大師你別走啊……”“湯權莉!你幹什麽呢!”湯權貴聽見聲音,忙過來將妹妹拉開,賠罪道:“大師對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衝撞您了。”“我怎麽不懂事了!你請的這人不是很厲害麽,讓他給我看看怎麽了?”湯權莉不服氣,還想從湯權貴的鉗製中掙紮出來。湯權貴忍無可忍,一耳刮子打湯權莉臉上,“你還要不要臉!看你穿的什麽樣子,整天就知道招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老大不小了還在哥哥家住著,真是不守婦道!”湯權莉驀地瞪大眼,捂著臉不可置信盯著湯權貴,哇的一嗓子哭出來,邁開腿就要跨上樓梯欄杆往下跳,偏在這時湯家二老從外麵晨練回來,聽見湯權莉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