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人拖住了。他皺著眉頭,臉上帶著薄怒,不悅地看著拖住他的夏宸。青年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那目光內裏含義讓人不敢深究。然後,下一刻,青年別開了眼睛。“老師,別生氣,我以後不會了。”無論是怎樣的別扭,在這樣隱忍而低姿態的道歉下,也無法再生氣了。陸之栩坐回了長椅上。陸嘉明寶寶提著小水桶,歡快地在菜地和水龍頭之間跑來跑去,他畢竟是個小孩子,已經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一心一意澆他的南瓜秧。在他澆完了南瓜秧,要去澆“東浩”菜的時候,夏宸叫住了他。即使剛剛經曆過一場風波,青年的臉上仍然帶著淡淡的微笑,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般。“寶寶,過來歇一會……”陸嘉明寶寶把水桶放在南瓜秧邊,朝夏宸跑了過來,一頭紮進了夏宸懷裏。夏宸整理著寶寶頭上的遮陽帽,笑著道:“剛剛我和老師說,寶寶最近在學詩,老師很高興,寶寶要不要背詩給爸爸聽?”陸嘉明寶寶的臉紅了。他怯怯地看了陸之栩一眼,陸教授挑著眉毛,說:“那就背給我聽聽吧……”“我隻會背一句……”陸嘉明寶寶小聲道:“哥哥說是很久以前的詩人寫的。”陸之栩意外地耐心等著。夏宸帶著微笑,鼓勵地看著他。“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寶寶聲音嫩嫩地,竭力咬準每一個字眼,大聲地解釋:“哥哥說是詩人的朋友很晚來看他,晚上下雨,詩人就去剪韭菜做飯給他吃。哥哥說古代的人很聰明,用幾個字就可以說很長一段話,我們學詩要知道詩的意思,會不會背不重要……”陸之栩頗有點驚訝。先不管夏宸的方法和一般人教小孩子背詩的方法不同,單是他能教寶寶理解這些話,就十分不容易。陸嘉明寶寶歇了一口氣,又小聲地說:“許叔叔是爸爸的朋友,我和哥哥種了韭菜,等許叔叔來我們家玩,我們也可以剪韭菜做飯給許叔叔吃。”陸之栩失笑。-無論如何,這個下午,還是忙碌而充實的。三個人在後園裏待到了天斷黑,寶寶很高興地向陸之栩介紹了每一樣蔬菜——包括長得很像菊花的茼蒿、蘿卜苗,大力水手吃的菠菜……夏宸和陸之栩都沒有再交談。陸之栩隱隱地覺察到了不對。這個叫夏宸的青年,還是一樣地微笑著,溫和著,可是他的眼神裏,似乎多了一點東西。讓人覺得悲傷的一點東西。這樣的眼神讓陸之栩覺得不安,又隱隱地覺得慚愧。他雖然跋扈,雖然挑剔,很多時候,卻更像個鴕鳥,如果他懼怕什麽事,他就本能地逃避,諱莫如深。但是這一次,他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隻管自己安心,不管別人的死活。因為這個別人,是夏宸。-陸之栩走在前麵,站在門口開門,夏宸抱著寶寶走在後麵。陸之栩換了鞋,走到客廳裏的時候,夏宸和寶寶還站在門口。夏宸把寶寶放下來,自己蹲下來給寶寶換鞋,寶寶平時在家穿的是一雙毛茸茸的拖鞋,上麵是snoppy的圖案。他在給寶寶解鞋帶的時候,寶寶忽然抱著了他的脖子。四歲半的陸嘉明寶寶,隱蔽地、小心翼翼地、在夏宸耳邊輕輕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不高興?”也許是寶寶噴在夏宸耳朵上的呼吸太輕柔,夏宸的心顫了一下。這個叫陸嘉明的小孩子,他才四歲,他什麽都不懂,他甚至連傷心是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夏宸,並不開心。夏宸摸了摸他的頭。“哥哥沒有不開心……”他這樣告訴陸嘉明寶寶:“哥哥隻是有一件很想要很想要的東西,很難得到,所以有點失落。”寶寶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夏宸。“哥哥,那件東西是不是很貴?”夏宸看了一眼正在客廳裏取外衣的陸之栩,勾起了唇角。“是的,很貴。”第68章法學院是個好地方——這是林太後的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