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陸之栩沒有反抗。他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在青年的懷抱裏蜷縮起來,然後,嚎啕大哭。-李祝融氣得要發瘋了。還好,他是一支奇葩,越是要發瘋,就越是比誰都冷靜。許煦逃跑,陳柯背叛,李貅被綁架……一連串的大事,卻都擠在了同一天發生。連鄭林都有點指揮不過來,還好他從北京帶了個秘書尉遲過來,不然隻怕人沒抓到,鄭林先倒下了。因為李貅的事,抓回許煦的事被耽擱下來——陳柯一直失蹤,坐實了“內鬼”的罪名。李祝融一直抿著薄唇,一副閻王相,任何人靠近他周圍三尺都不寒而栗,鄭林是二把手,首當其衝,一句話不敢多說。還好,解救他們的人很快就到了。夏宸沒有打傘,跟著尉遲走到了後花園,李祝融站在玫瑰花叢的邊緣,保鏢給他打著傘。雪地上的紅色痕跡已經被覆蓋了,但是腦組織的腥味還彌漫在空氣裏。“來了?”李祝融頭也不回。夏宸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蹲下來查看地上類似於碎豆腐渣的物質。“本來都被雪蓋住了,鄭林灑了點鹽,雪又化了,這是我給小安派的保鏢,身手很好,就是沒什麽腦子。”李祝融的語氣平靜得很。夏宸明白他的意思——對方顯然早有預謀,在那時候,一個負傷的保鏢是不可能帶著李貅逃出來的,他不如抓緊時間自己跑,還有可能逃出來,一個活著的目擊者,總比死了的屍體有用。“你那個老師怎麽樣了,沒有哭著喊著問你要兒子吧……”李祝融斜著瞥了夏宸一眼。“老師吃了安眠藥,已經睡了。”“你對他下藥,不怕他醒來又趕你走?”李祝融即使在這狼狽的時候也不忘嘲笑夏宸。但夏宸沒有接他的話。“二叔那邊的消息,今晚七點二十有一輛快遞車從瑪莎莊園西門開往市郊,沿著國道開了兩百裏就消失了,應該是進了山區,晚上空降不方便,我問二叔借了兩百人從地麵搜查。”李祝融轉過身來。“帶隊的是誰?”“是林尉。”“鄭野狐那個小情兒?”“靳昀太年輕,林尉比他有經驗。”說著這句話的人,其實自己也隻有十九歲。“夏知非手下都是些繡花枕頭,鄭家的人倒是有兩個好的,那個叫唐崢的就不錯,可惜腿斷了。”夏宸沒有再接話,這些年來,夾在李祝融和夏知非之間,他早就明白,在這兩個人互相冠以“繡花枕頭”“草包”之類稱呼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緘默。“那群人是從歐洲請來的傭兵,裏麵有個狙擊手,有個打黑拳的,讓林尉小心點,他要是被冷槍打死了,鄭野狐會找我要人。”李祝融冷冷地說道。“林尉能應付的。”夏宸淡淡地應了一句,“沒事的話,我回老師那裏了。”李祝融看著他轉身,走遠,忽然叫了一聲:“小宸。”夏宸回過頭來,他站在蕭索的玫瑰花叢裏,頭發上是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他才十九歲,本該和所有紈絝一樣,瘋玩傻樂,不知人間疾苦。但是他早早地長成挺拔青年,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這樣的夏宸,既讓李祝融覺得傷感,又覺得驕傲。在青年溫和的目光裏,李祝融用他一貫驕矜又霸道的語氣說道:“你放心,那個小孩會和小安一起回來的。”夏宸勾著唇角,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但願如此。”第106章等到綁架他們的車一個荒涼的地方停下的時候,陸嘉明寶寶已經因為哭得太累,而委屈地蜷在李貅懷裏睡著了。沒人看著了,李貅也不用露出嫌棄的表情了,他伸出一條手臂,摟住寶寶的肩膀。他覺得寶寶之所以蜷起來是因為冷。於是,他朝那堆仍然在大聲交談的歐洲人喊道:“喂,給我一條毯子!”他的聲音淹沒在那些歐洲人的喧嘩裏,隻有坐得離他最近的一個黑頭發的歐洲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李貅沒有再叫他們。他站了起來,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掀開,蓋在了寶寶身上,然後,他就一直光溜溜地站在那裏。半分鍾後,那個黑頭發的歐洲人罵了一句髒話,站起來,拿了一疊毯子,扔給了他。李貅朝那歐洲人露出一個輕蔑又倨傲的表情,裹著毯子,又睡了下去。如果許煦在這裏,他大概會驚訝。因為李貅此刻的表情,和當年那個還是少年的李祝融,簡直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