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轉身從一旁的辦公桌上隨手拿起筆,“決定了。”說著,他在合約最後一頁簽上名字。第7章 蕭祁多少有些後悔,走出旭通辦公樓的那一刻便開始思索,圖這一時之快又有何用。手裏的合約沉甸甸的,分量極重,他隨手翻開,又打量了幾眼。瞧不出所以然,索性闔眼歎氣——和井傅伯有關的一切,還真是不能容下一絲思考。當年也不過如此。蕭祁自歎這幾年沒什麽長進,麵對井傅伯,欲罷不能也好,巧言令色也罷,無外乎博些個出乎意料的反應。那時還可用‘年輕’二字解釋,當下再找不出任何堂而皇之的借口。簽了合約,蕭祁自當履行。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舊東家。到辦公室不過8點,過往正常上班都不見得有這般勤快。蕭祁在屋裏坐了片刻,四下看了看這幾年身處的環境。比起旭通財大業大,這辦公室連皮毛都算不得。蕭祁拿起辦公桌上的那盆文竹,轉身扔進垃圾桶。當日離開旭通,他瀟灑淡然,唯一帶走的便是桌上的文竹盆栽。留戀,或許有些。這株文竹與公寓中的盆栽同氣連枝。“多了一棵”,那時井傅伯指著文竹開口,語畢便作勢修剪。蕭祁攔下他,從涼台掏出個廢舊花盆,“讓我處理吧,挖出來養在辦公室”。“好”,井傅伯由他,神情寵溺。生生死死,往複循環。蕭祁總在文竹枯竭之際將種子埋下,等著下一個輪回的開始。幾載交替,倒也習慣了這無聲的陪伴。“你幹嘛扔了?”身後徐良的聲音響起,他伸手將垃圾桶中的花盆撿起,“活得這麽好,直接扔了多造孽!”“你喜歡?”蕭祁回身看他,“那送你了。”“送我?”徐良對他了如指掌,“不敢要…平時跟寶貝一樣不讓碰,怎麽這會兒說送我?”蕭祁討巧,不理會那誇大其詞,笑著回答,“擺著看的東西,能寶貝成什麽樣?”“那誰知道呢!”抬眼瞧著時間,8點剛過。蕭祁站起來,將椅子擺好,拍了拍徐良的肩膀,“我去辭職。”“你去幹嘛?”徐良大驚失色,想了想誤以為蕭祁又整些虛招,“想漲工資想瘋了吧!”蕭祁眉眼帶笑,火樹銀花般絢爛,可惜瞧不出半分喜悅,“真去辭職,準備去靠井傅伯那個冤大頭。”“你快打住!”徐良跟著他站起來,“他逼你了?”“沒有…我有手有腳,他能逼我什麽?”蕭祁麵相輕鬆,答的遊刃有餘,“你快幹活吧,我去人事部了。”走到門口,他回過身,徐良始終站在原處看他,“那盆景,替我養著吧,扔了是怪可惜的。”---人事部管合同的那位,平日與蕭祁便不怎麽對付。起因還得說到蕭祁最初進入這公司的時候。蕭祁經由徐良介紹,跳過了實習期,直接錄用成為正式員工。這符合內推的規矩,蕭祁也通過了幾輪苛刻的麵試,無可非議。從麵試到入職大約一周的時間,人事部的張林負責他的合約。部門上級在錄用之後交代張林,合同直接簽成正式員工。張林當下應了這事兒,轉頭因為事情太多忘了。一周後交到蕭祁手中的合約上,白紙黑字寫著試用期。蕭祁不樂意,尋思這事兒和開始說的不一樣。他問徐良,語氣不太友善。徐良誤以為蕭祁被上級和人事部的同時擺了陰招,旁敲側擊替他打點。越級是職場中最忌諱的事情之一。上級知曉後,責怪了張林。張林沒吭聲,認了這頓訓,私下裏便埋怨蕭祁為什麽不能直接跟自己說,不過是改過重新打印的事情,一小時功夫,何苦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梁子不深,隻是嫌隙難去。蕭祁走進人事部,瞧見張林坐在辦公桌前忙著手裏的事情。他坐在辦公桌對麵,抬高聲音說,“我來辭職。”張林抬頭看他,反應些許,“辭職?我沒接到你合約停止的通知。”“嗯,”蕭祁點頭,“昨晚才決定的。”張林樂了,抬著眼睛滿是不屑,“這麽果斷?”他翻開手邊厚厚的文件夾,“你辭職得提前說,直接辭職辦手續,公司可以不給你最後這個月的工資,合同裏寫著呢。”“這什麽霸王條款,”蕭祁不樂意,合著前麵這麽多天都白幹活了,“不是應該按照天數結算嗎?”“你提前知會,手續齊全,上級領導全部同意,就可以按天結算。”張林揚著眉毛,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做派。蕭祁橫眉冷對,“得多久?”“說不準,正式員工程序複雜,十天半個月也不是沒可能。”聽明白了,張林故意刁難,不過是電腦裏調出檔案分分鍾蓋章結束的事情,這說辭分明是記掛著最開始蕭祁給他的難堪。“你糊弄誰啊…”“誰糊弄你,”張林抬高聲音,“如果給你辦離職,我要給你停社保,給你處理離職之後的手續,還有各種工作交接。”他停了一下,看著蕭祁,“你要嫌麻煩,我這會兒就給你直接辦辭退…你要是另謀高就,還在乎這點錢?”“不在乎…”蕭祁見不得那矯揉做作的姿態,“現在就辦,還真不缺這點。”話說出口,覆水難收。蕭祁當真後悔…他缺錢,缺的緊。往前數的這些個月,所有的工資除去生活必須,全部貢獻給了母親的醫藥費,銀行卡上少有冗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