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井叔開口喚他,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井傅伯聲音低沉,胸腔因為輕笑而產生共鳴,聽上去飽滿渾厚,“讓你到門口,沒讓你走。”蕭祁停下腳步,不知井傅伯還能折騰出什麽名堂。聽天由命,隻當這一切是為了從井傅伯手中拿來的那八十萬。自古有錢的是大爺,井叔、井總將那八十萬扔在蕭祁的臉上,蕭祁隻能笑意盈盈的接著…那八十萬扔了,現在井傅伯追著那響聲聽,蕭祁便不敢怠慢,得讓那聲響稱心如意…賭氣、妥協…蕭祁現下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作反應,他回過頭,看著井傅伯朝向自己,走的閑庭信步,“井總,您還要說什麽。”“還冷嗎?”井傅伯開口問他,手指貼著蕭祁的的手臂向下滑,指尖與掌心皮膚摩擦,“手還是很涼。”先前披在蕭祁肩頭的大衣被扔在門口,冷風嗖嗖灌進屋裏,吹得蕭祁又開始頭疼,“我沒那麽嬌貴,不怕凍。”“是嗎,”湊到蕭祁耳邊,井傅伯哈氣說的很輕,“還記不記得我生日是幾號?”含住他冰涼的耳朵,舌頭來回掃弄。井傅伯的手臂繞過蕭祁,打開兩人麵前控製開門的儀器。蕭祁神情緊張,耳朵傳來的濕潤熏得他難受,身子冷熱交替,不舒服極了。“問你呢,記得嗎?”井傅伯煞有介事的停頓,清了清喉嚨。若蕭祁答不上來,想必後麵還有各類牛鬼蛇神的把戲等著,“記得…”花了心思,用了真情,記住從不是難事兒,難的是忘記。蕭祁自問從不難為自己,這幾年也從不想那些有的沒的。時光如梭,年歲大了,本應對過往看的更開。但刻在心上、流淌在血液中的東西,怎麽都忘不掉。井傅伯按下開關,屏幕亮起,出現九宮格數字按鍵,“試試。”1010…畢業季正巧是夏末,蕭祁離開學校便聽從井傅伯的安排去了旭通。那年的十月天氣已經涼了下來,少了燥熱難耐,氣候舒爽。井傅伯生日蕭祁一直放在心上,平日裏衣食住行都是井叔安排好,蕭祁也隻能在這種細節之事上動心思,想盡辦法讓井叔高興,算個生活情趣。九月入職,十月初拿了工資。蕭祁那日午飯之後蹭到12樓,井叔的辦公室裏,悄摸湊到他耳邊說:“井總,晚上給您老人家過生日?”井傅伯側頭看他,“想幹嘛?”“秘密。”蕭祁準備了驚喜,等來的確實井傅伯臨時有事的電話。拿著手機,蕭祁回頭瞧著之前買好的東西,滿是不情願,“那什麽時候能回來?”“今晚可能過不去,臨時有事…晚上要回家。”井傅伯口中的‘家’,向來與蕭祁無關。他總是用‘過去’二字表達去向。井叔心中,算得上‘家’的隻有自己的宅子。蕭祁想起井傅伯手機中,顧唯那些帶著曖昧的短信,心裏忐忑,索性拿了衣服出門。井家位於城郊的別墅群,屋子不大,但周圍環境不錯,四通八達。井傅伯一人住,偶爾有親朋來串門,非常方便。蕭祁在門口等了許久,想著給井叔打電話,又怕擅自過來的行為壞了井傅伯的規矩。一來二去,隻好踩著腳下的泥土,左右張望。那天,蕭祁見到了剛剛回國的井依仲。兄弟二人開車到門口,井依仲大包小包拎在手裏。井傅伯見蕭祁站在門口,神情閃爍,帶著不悅,礙於自家弟弟站在身邊,不便多說,讓蕭祁進屋了。也是那天,井依仲送了那支筆給兄長,餘光打量蕭祁,滿是好奇。蕭祁在屋裏呆了一會兒,井傅伯便打發他離開。平日這種事兒不少,也就是在梅岸這種知情人麵前,井傅伯會讓他多呆些時間。蕭祁心裏不樂意,嘴上說不出什麽,隻好畢恭畢敬的溜了。紙包不住火,貓膩藏不住,有味兒的雞蛋總是會招來蒼蠅。即便井傅伯不願更多人知道他與蕭祁的關係,井依仲不久之後終是瞧出了名堂。算算時間,沒到第二年開春,蕭祁便離開了旭通,跟井叔以及這公寓徹底說了再見。1010…蕭祁鍵入,毫厘不差。“你真的還記得…”井傅伯輕聲說,抓出蕭祁的大拇指按在顯示器上,指紋錄入。太好記了…蕭祁嘴上帶著門栓,肚子裏忍不住吐槽。將心比心,隻怕那個記不得生日的人是井傅伯…蕭祁看著‘錄入成功’四個字,百感交集。這房子對他毫無意義,當年便不是兩人的‘家’,現在就連‘兩人’都未必存在,何苦惺惺作態。“我要是記不得,你是不是準備再讓我在門口凍幾個小時?”“不好說…”井傅伯眼睛動了動,“保不準…一直凍著。”這句話不知真假,聽得蕭祁脊背發毛,心裏不踏實,“...”“早點睡。”想要的效果達到了,井傅伯拽著蕭祁轉身,伸手替他整理冰涼的襯衣,“時間不早了,再不休息,明天早起上班肯定遲到。”蕭祁看著井傅伯走到電梯旁,心中忽就想起扔在門口的大衣,“把那衣服拿走。”井傅伯回頭望他,餘光掃過門內地上的外套,“放這兒吧。”廊道頂上的吊燈發出昏黃的光線,漆黑的夜籠罩著見方大點地。井傅伯稍白的鬢角被映出了暖意,看的蕭祁心中又是一顫,“…”電梯來了,這場戲便可以散了,“一個人在屋裏,把刀拿遠點,危險。”第11章 蕭祁整個晚上都睡得不好,頭暈腦脹的洗了澡,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胃裏空空如也,渾身都感到不舒服。他半夜醒來,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夢裏不知出現了什麽,蕭祁看向漆黑的窗外,屋內一片寂靜。床頭鬧鍾顯示,4:21…蕭祁翻了個身,強迫自己又睡了過去。清晨出門,他穿著昨晚的襯衣。襯衣扔進洗衣機,漂洗烘幹,煥然一新,但蕭祁走出大門還是冷的發顫。他抬眼看了看井傅伯留下的那件大衣...羊毛外套掛在衣架上,安靜的躺在大門旁邊。井傅伯向來講究,對東西的擺放有自己的想法。這屋子的裝修符合井傅伯的審美,就連細節擺件,蕭祁都順著井傅伯的意思。幾年過去,物是人非,這屋子一點改變都說不上。蕭祁跨出門口,想了想,轉身走進屋裏,伸手將那外套從衣架上取下來,扔在沙發上。他拿著木質衣架出門,走到樓下便扔在垃圾堆旁邊。任你井傅伯財大氣粗掌控一切,這屋子已經錄入了蕭祁的指紋,便不可能像當年那般畏首畏尾、被你指東道西。心裏嘀咕著,蕭祁索性按下電梯,回到樓上。1010…他又一次按下了密碼,接著取消所有指紋,修改密碼,隻留下自己的開門權利。看著‘操作成功’,蕭祁心生愉悅…片刻功夫後,便嗤笑自己拿著雞毛當令箭,竟小題大做到了這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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