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靈台之內,在黑煞魂體散開之後又聚攏形成一條九頭蛇魂體,對著白袍男子不停嘶鳴尖叫。


    白袍男子輕咦一聲,“竟然還有一頭燭九陰,可惜,太小。”


    白袍男子抬起手,伸出食指對著燭九陰輕輕一點,燭九陰魂體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之後便瞬間消散。消散之後的所有魂力都被一根如龍鎖鏈吸收,本來就有鬆動的這根鎖鏈在吸收那些魂力之後,哢嚓一聲,一道道裂痕就遍布其身。


    白袍男子雙手負後,看著那些裂痕,嘴角微翹。


    外界,在黑煞與燭九陰魂體消散之後,荒獸身上的兩道封印也隨之消失,那副黑色鬼臉麵具掉落在地上。


    正上前準備為荒獸解困的寅、巳二魂見狀急忙退至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君弈身旁。


    剛脫困的荒獸仰頭一聲虎嘯,在石洞門前來回踱步,對著君弈方向虎視眈眈。


    祁峰與雲苓還在遠處觀摩,未曾離去。雲苓開口說道::“封印失效,難道是黑煞奪舍失敗了?”


    祁峰沒有回答,大腦開始不斷複盤剛才君弈與黑煞的打鬥經過。片刻之後,祁峰看向昏迷的君弈,笑道:“步步為營、膽量過人,真是精彩。”


    雲苓扭頭看著祁峰,蹙眉道:“怎麽說?”


    祁峰緩緩道:“君弈,修身第四境,熔血境大圓滿;黑煞,煉氣第三境,結丹境圓滿,擁有無常傳承以及上古法器噬魂杖。這場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黑煞穩操勝券的鬥法,竟然被君弈憑借長袍幻化出的一副紫金八卦與自身的神秘精純煞氣一拖再拖。事後看來,即使是如此,君弈還在有意藏拙。”


    雲苓驚訝道:“你是說君弈壓根沒有出盡全力?怎麽可能,他那些重傷可不能作假。”


    “嗬嗬嗬,那是這位聽雨樓樓主故意為之。先是言語相激讓黑煞與其肉身相博展現自己肉身的強悍,再是祭出那件長袍所幻化出的紫金八卦,記得你說過黑煞身上的那件黑袍與之同品不同階,然後又散發出體內的精純煞氣,你覺得同樣是擅用煞氣的黑煞看到那些精純煞氣心中會做何想?最有意思的是後麵君弈讓懂得噬魂法的黑煞去查探自己的神魂再爆出自己此地地主的身份,這兩句話可謂是讓對此地圖謀甚大的黑煞心中的貪婪之念飆升到了頂峰,最終選擇奪舍君弈。”


    雲苓仍是疑惑道:“有這麽玄乎嗎?”


    祁峰搖頭笑道:“之前我還以為君弈最後的倚仗是那兩尊荒獸。直到看見當黑煞讓噬魂器靈附在自己魂魄之上進入君弈眉心之時,君弈不但一臉安然自若還拒絕兩位陰魂相助的舉動的時候,我才知道,君弈把所有人都騙了。他真正想達到的目的就是讓黑煞奪舍自己。君弈的心思不可謂不深沉啊。”


    雲苓聽後愈發覺得不可思議,秀眉微蹙,說道:“可君弈不過是熔血境大圓滿,肉身再怎麽強悍又如何應付黑煞的靈魂奪舍?”


    祁峰看了一眼已是無主之物的噬魂杖與黑色鬼臉麵具,感歎道:“這位來曆不明,身份神秘的聽雨樓樓主真是神秘得過分了。”


    見荒獸隻是守護在石洞門前沒有戰意,寅便拿出安魂散喂進君弈嘴內,然後與巳一起將手掌覆在君弈眉心,為起輸送魂力。君弈皺了皺眉,眼睛依舊緊閉,寅與巳見狀麵麵相覷。


    其實君弈並沒有完全昏迷,隻是將自己的意識投入神魂深處察視那七根鎖鏈與負手站在自己靈台中央的白袍男子。


    君弈心聲在靈台四周響起,“三年前我重傷跌境,意識模糊將要喪命之時發現自己神魂此處有九根龍形鎖鏈由上而下嵌在自己靈台之內。來到江城的三年之中,我有兩次感到神魂劇烈疼痛,想來是有兩根鎖鏈破碎消失的原因。"


    見那白袍男子沒有開口的意思,君弈繼續心聲言語道:“這三年內我翻遍聽雨樓內的所有古書,才知道那九根龍形鎖鏈是遠古時期秘法,九龍鎖魂陣。那兩根鎖鏈消失的時間應該分別是我煆骨境修出不化骨和我熔血境煉出萬化血的時候。現在又有一根鎖魂鏈將要破碎,應是我將要突破的緣故。但是有一件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從小跟隨我師傅修行,遇見的所有人中也沒有任何人有能夠布下此陣的能耐,那麽究竟是誰將這九龍鎖魂陣布在我靈台之中。”


    白袍男子聞言還是沒有開口接話。君弈倍感無奈,這位方才霸氣出手,盡顯風流的大能前輩,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大活人難道就沒有一點開口說話的欲望?


    許久過後,當君弈又準備心聲言語之時,白袍男子平淡說道:“你現在境界太低,等你修到飛升境,該知道的想知道的自然都會知道。”


    雖說言語有點噎人,但君弈仍然聲音中帶著喜意道:“前輩可莫要覺得我年紀小就好忽悠啊。我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我神魂之中布下這九龍鎖魂陣,但我很清楚,這鎖魂陣鎖的肯定不是我。如果沒猜錯的話,等到我修到飛升境應該就是這陣散之時,到時候前輩要是反客為主,那晚輩該如何是好。況且在當今這時代,要修到飛升境可是相當的難。”


    白袍男子笑容玩味道:“年紀小?”


    君弈心聲道:“那可不,才滿二十一歲不久,擱外麵都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白袍男子說道:“小滑頭,人顧慮太多,太聰明並不是什麽好事。”


    君弈輕歎道:“唉,我不怕自己太聰明,隻怕自己不夠聰明。”


    白袍對此不置可否,說道:“見你之前與人鬥法也並非什麽拖泥帶水之輩,怎麽在這如此囉嗦?”


    君弈嘻言道:“那還不是看到前輩就倍感親近,一見如故,感覺前輩定是那種知天曉地的至高存在,所以想跟前輩請教些許問題嘛。”


    白袍男子麵無表情,走到靈台中央盤腿坐下,閉眼說道:“少跟我在這套近乎,我勸你也別在此地停留太久,別以為借我之手滅了那廢物紫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君弈猶不死心,開口支吾道:“那個,大能前輩,您看您在我這靈台之中應該也有些許歲月了,可我卻還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以及幹過哪些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


    白袍男子不耐煩地打斷道:“你信不信我讓你的意識徹底留在這,說不定年月一久我就告訴你了。”


    君弈聞言隻好認慫,自己又不是無知之人,即使是在自己的神魂中,他也相信此人能夠說到做到,況且有些事不是敢不敢就可以去賭的。


    君弈連忙道:“別,晚輩這就出去,前輩您慢慢靜修。”


    語罷,君弈意識直接退出神魂深出。


    君弈意識回身,剛睜開雙眼,寅和巳就開口試探道:“主上?”


    “沒事,我還是我,至於那黑煞與噬魂杖器魂已經徹底魂飛魄散,死的不能再死了。”君弈站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漫不經心說道。


    君弈此時狀態尚好,根本不像重傷之人。而這都得益於自己分別在修身第二境煆骨境煉出不化骨,第四境熔血境煉出萬化血。況且自己體內本就蘊藏著極為精純的煞氣,又怎會被黑煞所使煞氣所重傷?而自己此次之所以會冒險豪賭,設法勾起其對自己體魄貪婪之意並付之奪舍之舉,為的就是驗證三年前自己將死之際在神魂中看到的那道模糊身影會不會出手,以及弄清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畢竟自己境界太低,自己的神魂之中並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可惜結果並不完美,那人出手歸出手,但對於自己的其他問題卻閉口不答。看來隻有以後再找機會試探了。


    君弈走向黑煞的屍體,將其方寸物以及麵具和噬魂杖都收為己有。這些東西等日後進入煉氣境都用得上。


    君弈將“戰利品”收入自己袍中乾坤之中,正準備走向荒獸之時,突然異像驟起。


    隻見聚魂山山頂上方天幕黑雲卷動,電閃雷鳴。眼前的石洞洞門也在不停震動,整個聚魂山上的陰氣也開始不斷往石洞匯聚,像是有什麽驚世之物將要出世。


    “果然還是將其驚醒了。”君弈拿出一個魂盤,將一旁即使穿著庇魂袍也受到影響略微顫抖著的寅和巳收入其中,隨後大聲說道:“出來吧,祁大律師,都看了這麽久的戲,現在卻要離開,要是錯過了今晚真正的重頭戲那可就遺憾了。”


    原本藏在暗處的祁峰在雲苓預感不妙之後正準備離開聚魂山。此時聽到君弈的言語之後,祁峰既不尷尬也不意外君弈會知道自己藏在暗處。今晚在這聽雨樓樓主身上看到的驚人之處已經夠多了。


    祁峰坦然從暗中走出,笑言道:“那樓主可得好好為我解惑,這方天地異像究竟是因何而起了。”


    君弈看著即將打開的石洞,隻是平淡地說了兩個字,“魂醒。”


    祁峰鄒眉道:“魂醒?”


    “等會兒便知。”


    不久,洞門打開,一道長發飄逸,渾身陰氣繚繞的黑影從石洞中掠出。黑影漂浮在洞門上空,張口一吸,將所有匯聚在周圍的陰氣全都吸入腹中。然後低頭看向荒獸,荒獸溫順匍匐在地,對著黑影一陣低聲嘶吼,像在傳達什麽信息。


    隨後黑影看向君弈,沉默許久後聲音沙啞著說道:“又見麵了。”


    君弈聞言眉頭緊鎖,祁峰也看向君弈,眼神中充滿疑問。


    “又?我們之前見過?”


    黑影看著一臉茫然的君弈說道:“沒事,遲早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然後黑影屈指向君弈輕輕一彈,一道黑色氣體瞬間沒入君弈眉心,直達君弈靈台,擊中那根將要破碎的鎖魂鏈,鎖魂鏈隨即炸開,消散不見。


    坐在靈台中央的白袍男子睜眼扭頭看了一眼又轉頭閉眼,依舊一臉漠然。


    君弈疼痛難耐,雙手捧住腦袋,精純煞氣包裹全身,身上氣勢在不斷增強。


    不過君弈腦中卻閃過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麵————有一個人背負雙手站一片海麵上,腳下水中似有一條龍在遊?又有一個人戴著鬥笠,行舟江中獨自垂釣;還有一人在一洞府之中刻石作符…………


    等到君弈恢複過來,天地異象已經消失,那個黑影也帶著荒獸進入石洞之中。


    祁峰看著此時氣勢比之前要強不少的君弈,問道:“怎麽回事?那個黑影又是什麽存在?


    君弈說道:“我之前離煉氣境一直差一步,但一步之差如隔萬裏,那道沒入我眉心的黑氣算是直接將我送進煉氣境。至於那道黑影嘛,他是此地魂主,可以說是聚魂山真正意義上的山神。其道成於幾千年前龍宮福地的那場水患,而他之所以會被封印在這石洞之中以及出洞之後沒有興風作浪,這得歸功於當年來此地做法的一佛一道兩位高人。是他們用自身大道以及性命成就了這位魂主,也造福了龍宮福地。至於他之前對我的所言所為,我也想不明白。”


    祁峰思索一番後正有問題要問,但見君弈已經閉目養神便就此作罷。


    過了一會,君弈睜開眼說道:“祁峰,我不管是誰讓你來找我,也不管你背後之人有何目的,隻要你心中對這方天地生靈那份善念還在,那我們往後就還有事可圖。但關於我的事,別問,有些事對你無關緊要,知道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


    君弈說完就轉身往山下走去。


    等到君弈消失在視野中,雲苓現身說道:“古怪,這個君弈身上太古怪,而且關於他,好像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覺得神秘。”


    祁峰怔怔無言,當年讓自己來尋君弈之人除了告訴自己從他人之口聽來的那首短詩與那句讖語,還在自己臨行之際說了八個字:應劫而生,在劫難逃。


    而如今確有劫難將臨,那麽誰應誰的劫,誰是誰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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