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樁公案


    塵光同玄是誰,沈樂心和青嶼山的年輕弟子不知道,齊晨和念卿雲反而知道。


    這下真的變得有趣起來了。


    塵光同玄是薛海的師兄,幾百年前縱橫天下,一手劍術出神入化。是四仙山有數的高手。大概三百年前聽說病故了。想不到這裏麵還有不為人知的玄機。


    三百年前,青嶼山關起門來一場內亂。


    青嶼山上血流遍地。事情詳細過程連十堂堂主都未必知道。


    塵光同玄作為薛海的師兄,一把劍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一人就血洗了元老院、千機院,將反對的長老盡數誅殺。


    聲威之盛,猶在薛海之上。元老院中,活著的諸位長老紛紛推舉塵光同玄做新任禦教。塵光同玄卻道,滿手盡是同門血跡,已經無臉麵對青嶼山諸多祖先。因此辭而不受,掛劍而去。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塵光同玄就抱病在身,隱居在青嶼山上草廬,再也不過問青嶼山的事情一句。


    之後不到三年,薛海就稱塵光同玄病死了。薛海、竇一晴、武元基、何佩凝他們這一批弟子之中,塵光同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不僅青嶼山,在玄洲大陸的名聲都極為顯赫。如此收場,不免讓人唏噓。


    之後禦教薛海下令,不得提及內亂的事件和人物。


    內亂本來就是醜事一件。其實不用薛海的命令,青嶼山的人也三緘其口。後輩弟子不知道也理所當然。


    天海真人和八位島主都不知道此間的事情,又看青嶼山的長老、院長表情都十分複雜,還以為這些人想要包庇塵光同玄。


    天海真人道:“這件事還得從三百年前說起。當年東海之濱,浩月彩億獅肆虐。塵光同玄去東海,說是奉了四仙山掌門的禦令前來降服妖獸。浩月彩億獅周身有萬千磁光,如針似劍,近不得身。要破此妖獸,需要能破磁光的法寶。塵光同玄故此前去原壇島,找原壇島的薑島主借烏金光韻瓶,薑島主沒有同意,結果塵光同玄殺人奪寶。事有輕重緩急,殺人奪寶為拯救東海蒼生也就罷了。塵光同玄竟然連薑島主的夫人、孩兒也一並殺了!本來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全數死在塵光同玄的劍下。此事之後,塵光同玄雖然平定了妖獸。卻私自占了烏金光韻瓶……”


    西遼島島主萬燁華道:“我們這次來,就是要為原壇島討一個公道,順便要回烏金光韻瓶。”


    何佩凝冷笑:“塵光同玄在世的時候,你們不敢找他,現在他人都死了三百年。你們就敢來了?如今死無對證,我們怎知道事情不是你們胡編亂造。”


    天海真人道:“何師妹這麽說話未免太傷人!我們也是……”


    “誰是你師妹?你師父左邊禪師當年還要叫我師父一聲師叔。你天海竟敢叫我師妹?你以為青嶼山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何佩凝一言嗆過去。


    天海真人臉色沉下來,他是成名已久的宗師,不管走到哪裏,黑白兩道都給麵子。何時被人這麽嗆聲過。


    竇一晴道:“天海真人,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竇一晴道:“你說塵光師兄殺了薑島主一家,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這……”


    竇一晴繼續道:“那八位島主又有誰親眼看到了呢?”


    漣東島島主影月童子道:“這件事雖然我們沒見到,但是後來塵光同玄與浩月彩億獅決戰東海,用出了烏金光韻瓶吸收磁光,這可是所有人都見著了的。塵光同玄奪了法寶,薑島主一家三口慘死,難道還會有別人下手?”


    竇一晴道:“我說是薑島主將法寶借給塵光師兄之後,惹來奸人不滿,所以招致殺身之禍呢?”


    “有誰用得著這麽做?”


    “魔教!”武元基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來。臉上的大胡子如同鐵杆虯枝。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大小,“說來說去,你們這些人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是嗎?”


    在武元基的語氣裏麵,威脅占了九成。


    江昌島島主芮康勝站起來,此人穿著青衫,如同文弱書生。在東海卻是一等一的狠角色。“武院長。我們這些人敢來青嶼山自然是有證據的。當年薑島主一家的屍首,龍魚婆婆查探過。三具屍首致命傷都在太陽穴,太陽穴上一道月痕。這手法除了塵光同玄,天底下還有第二個人用得出來?”


    “那龍魚婆婆怎麽不來?”


    平陵島島主海妖纖白舞動十指,用一種很怪異的語調,很清脆的聲音道:“婆婆在我家裏住著呢。青嶼山路途遙遙,我們又來得匆匆,所以不曾將婆婆帶上。”


    龍魚婆婆雖然是東海散仙,但是她的夫家是四仙山中的君山的長老。為人也一直老成、公正。如果有她作證,這件事恐怕假不了。


    武元基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竇一晴悠然道:“就算這件事是真的,假設那個什麽瓶子入了青嶼山的寶庫。我們將這瓶子拿出來之後,要交還給誰呢?講了這麽久,本院還不知道諸位和薑島主是什麽關係呢。若是東海的人過來討說法也就罷了。還有北海來的,南海來的,又是為了什麽呢?”


    竇一晴這問題簡直誅心。這九人說到底,和被害的原壇島薑島主一家非親非故,又有什麽資格來討要法寶呢?


    而且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怎麽會上青嶼山來主持公道呢,主持公道是假,想要討點好處,折煞青嶼山的臉麵是真。


    天海真人放聲大笑:“原來青嶼山嘴上說著公正嚴明,手上卻殺人越貨?虧得四仙山還自稱道門魁首,所作所為,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何佩凝此時短劍在手,直取天海真人。凡事無愧於心,卻也不能逆來順受,隨便受人汙言折辱!


    漣東島島主影月童子早對何佩凝有所不滿,五指一抓,空中五道血痕飛過來。


    何佩凝短劍尖端一點白芒乍現。雖然隻是一點,卻將真仙庭這寬廣的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五道爪痕還沒接近就已經冰雪消融。


    何佩凝提劍疾走。影月童子搖頭晃腦,如同瘋魔,從口中噴吐出綠色的汁液。


    從何佩凝的短劍上,又有六點白光浮現,頂著綠色的汁液,迎難而上。些許綠色的汁液從影月童子的口中滴落到地麵,將黑曜石的地麵腐蝕出幾個大坑。


    大部分的綠色汁液撞到白色光點上。


    滋滋聲不絕於耳。


    這汁液是影月童子的最強攻擊,腐蝕飛劍都不在話下。他身裂百毒,以一副殘軀修成百毒真身。尋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何佩凝的腳步極快,一道白色半圓劍光斬開綠色汁液,繼續朝著影月童子的頭顱削過去。


    如果這一劍中了,一定能將影月童子的頭顱削成兩半,在危急的時刻,影月童子隻覺得腰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腳,飛出去,在地板上滑行了很遠,半天都起不來。


    但是何佩凝這一劍橫掃落空了。


    出這一腳的是西敦島島主寒泉夫人,寒泉夫人身段玲瓏。穿著半透明綾羅,雖然生得花容月貌,臉上卻有一股狐媚之氣。


    寒泉夫人道:“道友何必一出手就要人性命呢……”


    本想用言語和何佩凝周旋一番。沒想到何佩凝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她。寒泉夫人已然覺得周圍空氣凝結,何佩凝殺意滔天。


    “你敢攔我!”


    竇一晴已經看出來,何佩凝動了殺念。在外麵也就罷了,在這真仙庭之中,怎好隨意殺人。以後傳出去,不是落人口實嗎?


    但是身邊的太上長老秀珍二傑的老大道:“由她去吧。”


    老二也道:“何丫頭做得好。咱們青嶼山也不能讓一些阿貓阿狗欺負到門上來。”


    何佩凝動劍。


    寒泉夫人早有準備,從寬大衣袖之中凝出一把冰劍。可冰劍一交手就被斬成兩截,隨手又化出來一支,更是不濟,何佩凝七陽旺盛,氣勢已經達到巔峰。蓬勃陽勁從她身上噴吐,區區冰劍怎是對手?


    這八位島主來自東海、北海、南海,本來就各有派係,互相看不順眼。眼看寒泉夫人接了何佩凝三劍,已經後繼無力,無法抗爭,就要化為劍下亡魂。反而有幾位島主心中竊喜這賤人總該死了。連天海真人也沒有動手馳援的意思。


    斜地裏,有一把水晶鋼叉殺出來,擋住了何佩凝的短劍。


    水晶鋼叉和寒泉夫人的冰劍不相同,應該是上古神物,何佩凝七陽橫掃也沒占到一點便宜。反而劍勁被鋼叉所吸引,導向別處,在真仙庭中留下長長一道劍痕。


    借力打力?


    海妖纖白將鋼叉一立,她的功法從潮汐變化之中得來。潮水漲落,全是因勢利導的功夫。敵人越強,她也就越強。


    何佩凝道:“你不人不妖的樣子,倒是比那些像人的更強一點。”


    海妖纖白白發、白皮膚,因為她的體內本來就有一半的妖族血統,也因此受盡過苦楚、歧視,生平最恨別人說她不人不妖。


    何佩凝短劍攪動氣機,又殺過去。海妖纖白又想如法炮製,隻是這一次,何佩凝的劍勁凝成一束,一條直線。竟然擰轉不動,還好有寒泉夫人。寒泉夫人化出三道厚重冰牆,才勉強擋住何佩凝的劍。


    廳上一灘冰水。


    影月童子終於搖頭晃腦地恢複好神智,看著何佩凝睚呲欲裂。抬手就是十幾道毒箭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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