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福兮禍所伏


    李秀青拿了天心劍,但現在還沒弄清楚野狐禪師是靠什麽說服這些和尚的。那個白衣男子又是什麽身份來曆。懷海放自己出去又有什麽目的。


    這些都是世間絕頂高手之間的博弈,以李秀青當前的實力,還隻能做棋子,而不能做棋手。


    但是既然放了出來,就要完成約定。


    李秀青依照和野狐禪師的約定,來到十裏之外的鬆龍山澗。


    山澗的懸崖峭壁上長著幾株怪鬆,有很重的水霧。


    卻遮不住四個朱紅大字:鬆龍山澗。


    山澗之中,流淌著溫泉。


    冰冷空氣與溫泉接觸之後生出來濃重水霧。


    外麵寒風刺骨,裏麵卻溫暖如春。大石頭上都生了很多青苔。


    李秀青在泉水邊找到一個不深的山洞。


    洞中一張石台。


    石台上蜷縮著一條黑毛狐狸,周身已經僵硬。


    這黑狐狸想來就是野狐禪師的肉身了。


    李秀青低頭拜了三拜。


    到了洞外,又斬了許多枯枝,疊在一起,然後按照和尚的規矩,將屍體焚燒火葬。


    李秀青被鎖入地下囚牢的日子雖然不長,卻似乎功法上又有了精進。連帶著,對於心神的控製也更上了一層樓。


    這樣的成長很寶貴。


    可是換一個念頭來想,如果要對付齊晨,這樣的成長就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狐狸的屍身在火中燃燒。


    燒到一半,有亮光傳來。李秀青看得驚奇。


    結束之後,李秀青收斂屍骨的時候,在灰燼中找到一粒碧綠的珠子。


    這珠子像是傳說傳說中的舍利子。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舍利子是碧綠色的。可能和野狐禪師是妖身有關係。


    李秀青心想,野狐禪師果然是大德高僧。


    葬了野狐禪師的屍骨在青色的高大石壁前,又磕了幾個頭。


    李秀青在這幾日接觸禪機佛理,也有了一層通悟:世間的事理便是這樣的,你若為善,世界也與你為善。你若為惡,世界也與你為惡。


    如果不遵守和野狐禪師的約定,隻顧著自己逃命,也就得不到這一枚舍利子。


    收好舍利子,血色劍光一聲呼嘯,入天上雲叢。


    出了深山,天地依舊一片白茫茫。


    今年的冬天要特別冷,也特別漫長。


    在雪地中間,李秀青看到一場奇怪的戰鬥。


    一群人正在攻打一座矮小的城郭。這些攻城的人衣裳襤褸、破舊,有些幹脆是布條裝,多數人都沒有穿鞋,光著腳丫。麵黃肌瘦的樣子,卻拿著鐵鍬。鋤頭、鐵叉各式各樣的農具。正在攻城。


    而守城的一方,穿著統一的製服,拿著弓箭站在矮小的城郭之上,看樣子像是世家大族的家仆。


    這是一場非常不對等的戰鬥。


    李秀青不清楚:這一年的冬天來得太早,也太過漫長、苦寒。催生出太多的饑民。


    五大世家曾經派遣使者,想求教於魔教,卻在天子山上被宋依兒斷然拒絕。


    糧食隻夠十個人吃的,卻有十五個人。


    宋依兒的選擇是把糧食給自己手下的人。從統治者的角度來說,不能算錯。隻是這不算錯的選擇,必然會催生出這樣的結果。


    破產又沒有糧食的饑民淪為強盜。


    所謂饑寒起盜心。


    這些饑民中箭之後,紛紛倒在地上,鮮血染紅潔白的雪。


    李秀青從天上現身。


    血色劍光以一條直線貫穿過去。


    城郭上所有的弓弦全部斷成兩截。現身雪中,血發飄散,血色眸子有著一種沉著的冷靜。長劍一揮,劍氣在雪地上劃出一道界限,“敢越過此線者殺無赦。”


    這句話是對那些衝擊城郭的饑民說的。


    李秀青現身片刻就止殺。


    “你們誰能說上話?為何要做強盜,攻打城郭?”


    李秀青聽了一會兒,便明白了。這些饑民,攻打城郭不過是因為沒有飯吃,而糧食都掌握在世族的手中。


    李秀青一道劍光突入城中,城上守衛看得驚慌。


    在城中的府宅之中。


    屋子裏燒得熱騰騰。地上鋪著華麗的地毯。一個中年胖子裹著三層狐裘,身邊還有兩個不過十五歲的丫頭幫忙暖腳。


    小桌子上擺滿了酒菜。


    李秀青一劍便指到了這胖子的喉嚨間,“帶我去糧倉。”


    那胖子被突然出現的李秀青嚇得屁滾尿流,連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這胖子多少有點眼力,知道李秀青這種劍仙一言不合就會奪人性命,出了屋子趕緊讓圍上來的護衛們都散開。


    來到糧倉。


    糧倉裏麵糧食堆積如山。


    “你這裏既然有這麽多的糧食,為什麽不開倉賑災?”


    胖子求饒道:“女俠您有所不知啊,小人三天前剛賑災一次,開了前坪兩處糧倉給那些饑民。前前後後已經賑災十餘次。隻是小人家業太小,杯水車薪,實在是能力有限啊。”


    李秀青道:“你少拿這種話唬弄我。快命你手下人分了糧食!”


    劍架在脖子上,萬事都由不得這胖子自己做主。


    胖子連忙道:“你們還不聽女俠的吩咐!”


    有了這胖子的話,一袋袋的糧食被搬運出去。


    李秀青收了劍,站在一旁。以李秀青的修為也不擔心這胖子玩出什麽花樣來。


    胖子的額頭有豆大的汗水。生怕惹得李秀青不高興,一劍殺了他。


    就在這時,有兩個家仆過來稟告:“老爺,本家的三公子來了。您要去覲見嗎……”


    看胖子這情形,仆人也十分為難。


    “這這這……”胖子臉上堆笑,抱拳看著李秀青:“女俠,您讓小人開倉放糧,小人也照做了。現今本家的公子老爺來小人這裏視察,小人不可不見,不知道女俠……”


    李秀青皺眉道:“三公子是什麽人,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胖子臉上堆笑道:“這裏是雙橋鎮。是宋家的地界。而來這裏巡查的三公子是宋氏本家的三公子。”


    李秀青眼珠一轉,問:“是五大世家的宋家?”


    “正是,正是。小人不敢有絲毫隱瞞。”


    李秀青想,剛才這胖子說得有道理。這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集鎮,而這胖子手中的糧食也就這麽多。如果真有那麽多的饑民,這裏的糧食無論如何也不夠。但是如果是宋家的大少爺,那就不一樣了。


    於是李秀青道:“快帶我一起去。”


    胖子狡猾地笑道:“是,是,是。”


    胖子和家仆在前麵領路,李秀青跟在後麵。


    穿過院子,回到大堂。


    裏麵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世家公子打扮的年輕人。


    中年男人正在喝茶,看到胖子身後的李秀青已經知道不妙。這年輕人倒是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胖子見了兩人,拜倒道:“小人見過三公子,桑管家。”


    宋閥的少爺本來在玩弄手中的一塊玉佩,他本來得了家主的命令,看看這邊究竟什麽情形,順便賑災。等看到李秀青,頓時驚為天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呆如木雞的樣子。


    作為五大世家的宋家的公子,按照道理來說,什麽樣的美人兒都見識過。可是他在看到了血發血瞳、一臉冷冽的李秀青之後,竟然有一種被雷擊中,說不出話來的感覺。隻感覺一見鍾情,心裏連道死了,死了!


    還沒回過神來,李秀青的劍鋒已經架在三公子的脖子上了。


    胖子和桑管家看到之後都十分震驚。李秀青的劍上傳來森寒的殺意,隨時有動手殺人的打算。


    “三公子知道這裏饑民流離失所嗎?”李秀青問。


    三公子道:“我正好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你的話可信嗎?”


    三公子靈機一動,將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了,放在桌子上,對胖子怒道:“宋大福,你是木頭腦袋嗎?快!快把這些東西去換成糧食!”


    胖子一臉呆滯,還沒搞清楚三公子什麽心思。但是既然主上有吩咐,做奴才的不能會意也無所謂,去辦事就行了。


    胖子害怕地走到桌子邊上,將桌子上的珠寶、玉器、法寶全部抱在懷中,看三公子看李秀青的眼神,頓時明了,道:“小人這就去辦!”


    “等等……玉佩還給我,如果我回去了祖母見到我身上沒有這個玉佩一定會生氣的。”


    胖子隻好將玉佩又還給三公子。


    三公子麵對脖子上的天心劍劍鋒,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自我介紹道:“仙子,在下宋道成。是宋家家主的第三子。不知道仙子怎麽稱呼,又是何門何派呢?”


    李秀青剛想說話。


    桑管家道:“尊駕血法、血瞳,連劍也是血色。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血發魔女吧?”


    李秀青並沒有否認。


    說到這裏,桑管家的袖中已經準備後了一張陣圖,準備突然發難。


    沒想到宋道成這小子聽到李秀青是血發魔女之後,還是癡心不減,道:“李仙子。你要是不嫌棄呢,大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宋閥,我們一起研究怎麽幫助饑寒交迫的人民,渡過這個難關。隻要仙子你開一開金口,在下我就是散盡家財也在所不惜。”


    這份邀請,李秀青斷然拒絕,劍鋒更加接近宋道成的皮膚。“你少廢話!”


    桑管家不禁擔心。這一位公子金枝玉葉,如果有了折損,他也可以提著腦袋回去了。


    宋道成卻想,桀驁不遜的小妞,真是夠味!


    老子就看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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