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看看台上,衛權四肢被針口惡鬼拿長劍都釘在地上了, 一動不能動,哪裏能舉手棄權, 人臉上一拳拳連成一片得砸,嘴都張不開真想喊出“棄權”二字也不現實——何況憑他對衛權的了解,這人心高氣傲,還真不可能棄權。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衛權讓人打死。他歎了口氣, 隻好翻出比賽手冊來,埋頭翻找,找到條適用的,拿給裁判看:“處於上遊的一方, 在確認對手無還手之力後,需得及時止住,本次比賽友誼第一。” 裁判埋下頭仔細看了半天,工作人員就納悶啊,攏共這麽兩行字,一個字一個字得看也用不了這麽久,那頭衛權的慘叫聲都漸漸弱了,裁判才慢悠悠道:“不好意思,我不認識簡體字。” “……”工作人員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滿含深意問,“敢問閣下名諱?”就算是西昆侖來的大能,也沒必要故意為難瀛洲吧? 裁判悠悠一笑,露出一左一右兩個虎牙:“白釗。” 瀛洲工作人員铩羽而歸,那頭石子礫總算停了手,盯著下方這血肉模糊的臉,甩手道:“硌死我了。哥們,以後買進口假體,國產的太硬了,臉上使的貨色,省不得。” 倒是根本不疼,修真者對肉體的疼痛都比較麻木。衛權慘叫主要是心疼,這都是用錢堆起來的,生無可戀道:“這不是假體,是骨頭和肉。你知不知道,我捏這個臉欠的錢現在還沒還清?利滾利利滾利,我還指著拿了名次,學校有獎金發,現在第二輪就要被淘汰了。” 石子礫差點讓人陰了的火氣散了,倒頗覺愧疚。他是個厚道人,打人不打臉嘛,何況還是這麽貴的臉,正琢磨著說點軟話,便覺小腹一痛,讓衛權以節杖本體刺穿了丹田部位。 丹田為修士法力源泉,一旦被破,短期內基本就廢了。衛權咧開了嘴:“婦人之仁,難成大器。” 唉,狗改不了吃嗶,這時候了還不忘在言語上踩他。石子礫歎了口氣,身體化作一陣青煙,消散於空中。擂台另一端,施展幻象的洞庭龍女影影綽綽出現,真正的石子礫就站在她身邊。 龍女曼聲細語:“用以襲擊你的公羊奶,他丹田內還有數滴。此乃至寶,於你有大用。” 石子礫呸出來的公羊奶,被乾坤書頁卷進小世界去了,讓小畢方一口吞下,身形漲了一圈。它在接受大畢方傳承教導時,身體已長了許多,加上上次吞吃陰冥老道碎片,這次吞羊奶,已至少年期。 石子礫眼睛都亮了,他是個負債累累的爸爸,那麽多神獸幼崽砸在手裏,都養不起,太需要這等靈物了,看死不認輸的衛權,倒添了三分順眼。 兩人複又戰作一處,衛權的弱項顯露出來,他的攻擊手段多有不足,幾個照麵就讓石子礫打得招架不住,冷不丁後退跳出交戰圈,深吸了一口氣,手伸入丹田,緩緩拉出一物,凝重道:“是你逼我的。” 石子礫凝神細觀,見他掏出的竟然是個手掌長的灰色突起物,正在疑惑是不是掏錯武器了,這玩意乍看有點猥瑣,衛權不是異性戀嘛,怎麽還用這玩意? 洞庭龍女撲身飛至他身前,悶哼一聲,半邊身體支離破碎,化作點點光斑,藏入乾坤小世界中修養了。 衛權手持突起物,冷笑道:“如何?” 石子礫看得分明,剛剛他隻是手腕一轉,不見是什麽重傷了龍女,連法力波動都未覺出。再端詳那突起物,似是鞭子的手柄部分。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逝:“鞭子會隱形!”牧羊肯定需要鞭子驅趕,如果衛權連公羊奶都有,蘇武生前使用的牧羊鞭,怕也會落在他手上。 衛權手臂一抬,石子礫忙淩空躍起,來了個很騷的走位,卻仍是被擊中了,隨後又連連挨了幾下。這鞭子好似對法身虛像有奇效,龍女中了一鞭便被打碎了,他以肉身承受,前幾下還好,第四鞭時,神魂震動,胸悶氣短。 再抽,就要被抽得魂魄離體了。石子礫暗罵不要臉,這鞭子透明還罷了,怕還自帶定位功能,瞧衛權明明是隨便揮灑,偏生每次都命中他,簡直不給人活路了。 他愣了愣,突然唱了起來:“時間都去哪兒了~時間都去哪兒了~”他隻需要這一句,就不停重複。 隻有在時間丟失時,才會詢問時間在哪裏,此方天地的時間,被這歌詞盡數抽走。衛權揮鞭的動作停下,擂台外竊竊私語的人群頓住,天空流雲凝滯。主席台上,坐在貴賓席的西昆侖副校長抬首看來。 非隻他,蓬萊三校的校長們也都不受影響,能活動自如。方丈校長歎道:“此子已觸摸到時空法則,怕是修行途中,另有奇遇。他雖隻有神遊期,怕是已入過輪回道,否則以他的年紀,斷不會對時空有這般深刻的掌控。” 大放異彩的是自家學生,蓬萊校長不好王婆賣瓜,轉而問:“這蘇武的牧羊鞭,威力極大,消耗法力卻甚少,豈不怪哉?天底下哪有這等百利而無一害的寶貝?” 自然不是如此,不然這等強力武器,何以衛權遲遲不肯拿出來?瀛洲校長笑道:“這是替自家學生來套我的話了。這鞭子從未對他歸心,一旦祭出,就務必得取得勝利,否則長鞭會棄他而去,改投他人為主。我再三勸告他,不到生死關頭,決不能用出。” 他滿心的失望難以言表,這是關鍵時刻孤注一擲、救命的法寶,衛權竟輕率用出。首輪大會時,衛權寧願輸給封鬱、孔燁也未使出,校長本當他聽進去了勸告,頗為欣慰,如今想來,不過是衛權早已認定自己不如這兩人,輸了就輸了,換到一個修為不如他、修行時日比他短的石子礫頭上,衛權便視敗於他為平生大辱,不顧後果用出。 魔修散修也都很關注此次盛會,他日後再施展,難以出奇製勝。一張底牌就這麽廢掉了不說,他冷眼觀察石子礫,這小修士戰鬥意識都較衛權更勝一籌,怕衛權今日,要人財兩失了。瀛洲校長還能如何,唯有苦笑。 時空凝滯了,石子礫躍到衛權身邊,一把將他手中的牧羊鞭奪過。修士的法寶被旁人所得,會自爆體內靈氣,回歸主人丹田溫養些時日,這牧羊鞭卻靜靜臥於他掌中,乖巧得不得了,還噴了顆血珠出來,這是昔日衛權滴在它身上認主所用。 石子礫大奇,卻顧不上研究了,定住時空這麽一會兒,他法力都快抽空了,將牧羊鞭扔入乾坤書頁,小畢方一口叼走,埋在自己的鳥窩裏。它的鳥窩有大畢方臨走前設下的法陣,可以暫時封印住牧羊鞭,防備它捅刀。 從衛權的視角,連眨一下眼的功夫都沒有,石子礫竟然站得跟他有情侶距離這麽近了,尖叫一聲,下意識揮手,手中卻空蕩蕩、輕飄飄的。 衛權:“???”我的法寶呢? 石子礫對他一笑:“你知道什麽是絕望嗎?”再次捏起了拳頭。他自認不是個暴力的人,但看到衛權就手癢癢。 伴隨著拳拳到肉的砰砰聲,場麵二度很血腥,很殘暴。圍觀群眾議論紛紛,嘖嘖稱讚。 半柱香後,三校緊急出台了新規定,在三校校長同意的情況下,允許參賽選手的師友代為棄權認輸,衛權的師弟替他舉了白旗,石子礫獲得了複賽的勝利。 衛權橫著讓人抬走了,石子礫跳下擂台,一路來到主席台上,行過禮,拿著牧羊鞭捧給瀛洲校長:“小子無狀,下手太過,煩請您代為轉交給衛權。” 不義之財他不沾,衛權固然是個爛貨,但他要搶了衛權東西,那他也是個爛貨。托校長轉交,是考慮到衛權這輩子可能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瀛洲校長卻道:“這寶物,看衛權不上,你拿去用罷。衛權煉化它數百年,都不肯歸心,也是他命中無緣。蘇子卿也隻為認定的天子獻上忠誠,就不知它看不看得上你了。”又細細叮囑石子礫,若不能收服它,那盡量別用它戰鬥,不然輸了,這寶貝就是別人的了。 他又取出個小藥瓶來,溫聲道:“好孩子,是瀛洲對你不住。此乃我早年所煉丹藥,有鞏固修為之效,你拿去用吧。”衛權這事兒辦得不地道,瀛洲沒攔下他,於情於理都該補償一二,這算是他的賠禮了,何況他看石子礫心寬厚道,更添了幾分喜愛。 你們瀛洲,對於打得自家弟子毀容的凶徒,都這麽寬厚的嗎?石子礫滿肚子疑惑,都懷疑有詐,別是緩兵之計,其實已有人拿著木棍和小麻袋在回宿舍的路上等著他了,隻好去看自家校長,見校長微笑點頭,方謝過後收下了。 他打人打爽了,贏了比賽,還白撿個法寶和靈藥,哼著歌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石子礫【連環巴掌】:你棄不棄權?棄不棄權? 衛權:我……棄…… 石子礫【連環巴掌】:你怎麽還不棄權? 衛權:我…… 石子礫【連環巴掌】;你臉不疼嗎,我手都疼了,棄權吧好吧乖? 衛權:……第55章 老司機,帶帶我 石子礫前腳進了宿舍, 後腳封鬱也回來了,兩人一並圍觀了蘇武的牧羊鞭。 滴血認主後,石子礫眼中光禿禿的手柄前段,延伸出一道半透明的弧線,長足有十餘丈,以手觸摸,材質柔軟微涼。就是這個鞭子, 險些將他打得神魂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