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幾人麵麵相覷。秦崢放慢夾菜的速度, 眼角不著痕跡地打量明顯有異色的幾人。方浩澤還沒反應過來, 隻嫌棄地推開駱華:“你幹嘛?我正吃著呢,髒不髒啊你!”駱華沒好氣:“吃你的飯吧, 這麽多話!”李實轉向方浩澤, 力圖和顏悅色:“你是說, 我家小花這幾天生病了?”平日最怕李實的方浩澤完全沒看出來他的怒火,還被他難得的好臉色騙了, 很是老實地點頭:“對啊。病了好幾天, 連著幾天都是喝粥, 昨天才好一些開始吃飯的。”李實把筷子撂下,探手抓過駱華的脈門凝神細查。四方桌子,堪堪擠著七個人。李實是挨著駱華坐在一邊,他的另一邊是秦崢,小花另一邊是方浩澤。再過去分別是趙師傅的兩名徒弟, 趙師傅作為長者, 獨坐一邊。故而李實抬手就能碰到駱華。確認駱華並無大礙,李實再仔細打量過他的臉色, 完了才鬆了口氣:“怎麽回事, 好端端怎麽病了?”“沒事,就是夜裏不注意著涼——”駱華眼神閃爍, 掙開他的手。嘴快的方浩澤立馬反駁:“才不是!”他比手畫腳, “前幾天不是下雨嗎?你們家這老房子漏水了,小花竟然蓋著濕被子睡了一晚上!可不就著涼了!都怪那李大進,要不是他——”駱華一腳踹過去。“啊喲!你幹嘛!”方浩澤縮腿低呼。駱華咬牙:“這麽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真是豬隊友!沒看到石頭的臉色都變了嗎?方浩澤後知後覺地發現李實不愉的臉色, 再看那秦崢一臉戲謔,頓時回過味來:“那、那什麽,就算我不說,旁人也會說啊……”在駱華的瞪視下,他囁嚅著閉上嘴。漏雨?李實看了看透著星光月色的屋頂,皺著眉頭敲了敲桌麵:“李大進是誰?他跟小花生病有什麽關係?”屋頂的事急不來,先問清楚狀況。方浩澤左右望望,趙師傅幾人連忙低頭裝作吃飯的樣子,他頓時更不敢說話了。“說啊。”終於吃飽的秦崢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一抹嘴,“你有啥不敢說的,他又不會打你。”方浩澤縮了縮脖子,看向駱華:“那我說了啊?”駱華瞪他:“吃你的,我來說。”李實皺眉:“不,讓他說。”他家小花哪兒都好,就是愛逞強。由他說,事情肯定變味兒。方浩澤猶豫再三,在李實逼人的視線下,終是咬了咬牙道:“你們走的那天,村裏有個叫李大進的混混半夜裏摸進來想偷東西,然後被小花逮個正著。”他偷覰了眼李實。“咳咳,就是一偷東西的小賊,我當場就——”李實按住駱華不讓他開口,盯著方浩澤的臉完全看不出喜怒:“繼續說。”方浩澤越說越小聲:“那李大進還帶著蒙汗藥跟繩子,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幸好小花帶著匕首,當場刺傷他的手臂。再然後李東就到了。小花倆人就把他抓起來交給村裏。反正最後嘛,也算是有驚無險。”想了想,他補充道,“村裏還用藤條把李大進狠狠罰了一頓,我聽說他這幾日走路都不太利索呢。”李實越聽臉越黑,攥著駱華的手不小心就用力了。“然後呢?”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駱華被捏得生疼,這會兒卻不敢吱聲了。秦崢挑眉。方浩澤一抖,總覺得身上涼颼颼的:“那天鬧了半宿,第二天小花又歇得晚,估計是太累了,所以半夜下雨、房子漏雨他都沒察覺,他直接蓋了半宿的濕被子,起來就著涼了,躺了兩天才緩過來。”完了他還邀功,“遭賊了他還不願意回駱叔叔那邊住,這幾天都是我陪著他呢,連駱叔叔幾個都不知道他生病,全是我照顧的。”李實感激地朝他點點頭:“這幾日真是勞煩你了。”頓了頓,他問道,“可否告知那李大進是住在哪裏?”臉上表情自然無波,剛才的黑臉竟似旁人眼花。熟悉李實的秦崢坐直身體。喲謔,這家夥真來火了!這下有好戲看了。一直被攥著的手被鬆開,駱華反而覺得有哪裏不對。他仔細打量李實,卻沒發現端倪。這反應怎麽不太對勁啊?他還以為這石頭會很生氣的。方浩澤見他貌似不生氣,放鬆身體:“就住在村西頭啊,門前栽著一株大榕樹的那家。”“多謝。”李實再次朝他點頭。“不客氣,說來李大進那家夥也受到教——”一陣風刮過。座位上的李實已經不見蹤影。方浩澤茫然:“他、他人呢?”“不好!”回想剛才李實的問話,駱華頓時大驚,唰地一下站起來,起得太急還撞了桌角一下。顧不上揉一揉,他齜牙咧嘴地追了出去。方浩澤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們相繼跑走。秦崢似笑非笑:“小家夥,你闖大禍了。”趙師傅搖頭:“秦兄弟,你也趕緊過去看看吧。估計小花壓不住他,可別出事了。”就李實那力氣,指不定……秦崢聳聳肩站了起來:“那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還吃什麽,趕緊走,都去看看。”突然想到什麽,趙師傅忙喊他,“等等,點個燈籠過去。”秦崢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大步流星往外走,兩三下就不見了人影。趙師傅幾人忙把牆角掛著的燈籠取下來點上,急匆匆跟了上去。還在狀況外的方浩澤無措又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啥事。駱華氣喘籲籲跑到村西頭,借著微弱的月光四顧找著大榕樹,就聽到幾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