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一杯茶都沒喝完,一道身影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李安寧取過一隻茶杯,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李諾旁邊,說道:“縣衙就是縣衙,比刑部小多了……”


    李諾心道逛完了就快回她的刑部去啊,怎麽還坐下喝上茶了?


    王縣尉他們都快回來了,他剛才就多餘泡這壺茶。


    但既然她不急著走,李諾也不能浪費這個機會。


    畢竟,這還是他遇到的第一位法家中人,而且還是法家高境。


    李諾經常在書上看到,法家第四境強者,一念便可畫地為牢,還從未親眼見識過。


    他緩緩站起身,有些期待的說道:“李姑娘,你可不可以施展一次畫地為牢讓我看看,別誤會,我不是懷疑你的修為,隻是想見識見識……”


    “可以啊。”


    李安寧沒有猶豫,很大方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往前走一步看看。”


    李諾向前邁出一步,下一刻,額頭就傳來一道疼痛,像是撞到了一堵奇厚無比的牆。


    但他的麵前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他換了不同的方向,又嚐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似乎有一圈無形的牆,將他困在了方寸之地。


    這就是畫地為牢嗎?


    果然厲害。


    法家第四境獨有的能力,對應五刑中的徒刑,可以借用天地法則之力,打造一個領域。


    領域中的受刑者不能出來,外人也不能進去,將人活生生困死在原地。


    武者雖然也很厲害,但別說第四境,第五境的武道宗師也沒有這種本事。


    這就是百家之道的特殊性。


    碰了無數次壁後,李諾已經體驗夠了,對李安寧說道:“李姑娘,我已經見識過了,麻煩放我出來吧。”


    李安寧偏頭一笑,說道:“除非伱告訴我,你到底發現了什麽,不然你就在裏麵乖乖待著吧。”


    “……”


    李諾意識到,和法家第四境相比,他還是太嫩了。


    在家裏被六歲的宋凝兒玩弄於股掌,出來了還要被別的女人玩弄。


    也就是娘子不在,要不然,輪得到她在這裏放肆?


    哎,這女人好像也是第四境,也不知道娘子打不打得過,就算是打得過也不能打,誰讓人家是公主呢……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李諾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從實力到背景被完全碾壓的感覺。


    片刻後,他坐回椅子上,抿了口茶水,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從那韓卓的眼神裏麵,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李安寧問道:“什麽東西?”


    李諾緩緩說道:“當他得知母親為了不拖累他的學業而自盡,他的眼睛裏,應該有悲傷,痛苦,內疚這些情緒,但絕對不應該有欣喜,所以,我讓手下去清風書院調查他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法典》的存在,說出來沒人信,李諾隻好拿出他的經典理由。


    李安寧聽完很驚訝,難以置信道:“這你都看的出來?”


    她隻看到了韓卓的傷心和難過,覺得他是一個孝子,能從人的眼睛裏看出這麽多情緒,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這家夥不是在瞎編糊弄自己吧?


    一道身影走進房間,對李諾拱了拱手,說道:“公子,你讓屬下查的事情,已經查到了。”


    李諾有些驚訝:“這麽快?”


    在意識到老婦人的兒子可能有問題後,他第一時間就安排人去調查他了,卻也沒想到,王縣尉帶著那些人還在路上,這邊就已經調查出結果了。


    那護衛道:“清風書院周圍,有明鏡司的據點,那韓卓在清風書院小有名氣,想要查到他的事情並不難。”


    李諾不是第一次聽到“明鏡司”,這似乎是大夏一個密諜機構,掌握在自己父親的手中,這麽說來,他的那些護衛,也都是出自明鏡司了。


    李諾看著他,說道:“都查到什麽了?”


    這護衛緩緩說道:“韓卓,清風書院甲字班學生,六藝皆精,尤其擅長算學和畫道,幾年前被清風書院破格錄取,是清風書院極其看中的種子學生之一,有很大可能在下一屆科舉高中進士……”


    李諾點了點頭,此人的確擁有特長,剛才法典上他的畫像是亮著的,就是不知道是算學還是畫道。


    不過這並不是李諾關心的,他看向這護衛,說道:“還有呢?”


    這護衛繼續說道:“雖然距離科舉還有半年,但韓卓早已被長安的一些高門看中,據說,淮陽侯的小女兒,看中了韓卓的才貌,想要招他為婿……”


    李安寧抿了口茶,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大夏的官員,隻能從科舉中產生,那些成績優異的書院學生,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官場新貴,也是長安各色王公貴族,各大權力集團招攬的對象。


    若是等到科舉之後,確定他們中了進士再招攬,競爭實在太過激烈,付出的代價也要更大。


    因此,長安的一些大人物,會選擇在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早早的將其招攬到麾下。


    招婿,就是他們最慣用的手段。


    李諾看著那護衛,說道:“繼續。”


    那護衛繼續開口:“韓卓已經答應了娶淮陽侯府的千金為妻,但那位千金,對於韓卓的母親,似乎有些意見,曾經當眾表示,婚後不願意和韓卓的母親同住,兩人曾經因為此事有過爭吵……”


    李安寧聞言,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明鏡司的情報,她是不懷疑的。


    淮陽侯是擁有封號的貴族,品級不在朝臣之列,是長安真正的權貴。


    侯府千金從小養尊處優,嬌生慣養,不願意伺候別人,也屬正常。


    但韓卓能有今日,靠的是老母親十多年如一日的辛勤付出,如果在功成名就之後,為了攀附豪門,拋棄生他養他,辛苦供他讀書的老母,與畜生又有何異?


    他若真的這麽做了,一旦被朝廷得知,即便他已經當了官,也要被摘去官帽,重責百杖,此生不得再啟用。


    貴族千金和母親之間,他隻能選母親,沒有別的選擇。


    李安寧終於意識到什麽,皺眉道:“難道說,韓卓的母親不是因為生了重病不想拖累兒子,是想要成全韓卓和淮陽侯府千金的婚事,所以才主動自縊的?”


    母親若是還活著,出於道德壓力,韓卓當然不能為了攀附權貴而拋棄母親。


    但若是母親亡故了,韓卓便不用再做選擇了。


    他一旦高中,隻要在科舉之後,守孝一年,就能立刻上任,娶妻生子也不受影響。


    李諾搖了搖頭,如果她是瞞著兒子,主動赴死的,《法典》之上,根本不會出現韓卓的畫像。


    他沉思片刻,說道:“我懷疑,是韓卓唆使他的母親自盡的。”


    李安寧看著李諾,目光湧現出震驚,問道:“證據呢?”


    同樣是自盡,韓母瞞著兒子赴死,和被兒子唆使後赴死,意義截然不同。


    如果母親的死,韓卓事先並不知情,那麽此案便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為了兒子的前程而主導的一場人間悲劇,韓卓不會受到任何懲處。


    但如果她的死,是兒子唆使的,這便是大逆不道,悖逆人倫。


    依照大夏律,此等間接弑母的畜生,當處以絞刑!


    哪怕是鄰居教唆韓母,韓母自縊身亡,隻要鄰居沒有直接動手,至多也就判處三年徒刑。


    但韓卓是她的兒子,大夏首重孝道,子弑母,為十惡之一,哪怕隻是想法和念頭,並沒有親手付諸實施,也為天理和法理所不容。


    李諾的證據就是法典。


    但他隻能搖頭,說道:“沒有證據。”


    李安寧這次並沒有反駁李諾,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判過無數案子,從韓卓身上調查到的信息來看,他的懷疑,不是沒有可能。


    她沉思片刻,又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他是書院學生,沒有確鑿證據的話,不能對他用刑,那些書院的學生,可不是好惹的……”


    雖然這些年輕的學生沒有官身,但其中有很多都是未來的官員。


    朝廷對他們向來重視。


    他們隻要聚集起來,坐在衙門前,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這座衙門的主官,今年的綜合考核必定不合格。


    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的裴哲,知道他不能再繼續站下去了。


    這件事辦砸了,丟的可是他的官帽。


    他快步走進來,匆忙說道:“公子,說到此案,下官有一計,或許可以試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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