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瘦了,但精神還算是不錯。”小狗無力的叫了兩聲,以示抗議。對於王爺的這句話,夏安心裏都覺得愧疚,小狗的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沒精神吧。但是嘴上夏安一定要順著王爺的話來啊,便說:“還好,小狗少爺適應力不錯。不過,奴才覺得還是由專門照顧狗的人來伺候小狗少爺比較好。奴才手拙又愚鈍,怕照顧不好。”“無妨,本王覺得你倆處的很好。”這叫好!夏安心裏大叫“您老的眼光何在”。小狗無聲的跳下來,背對著兩人,蹲坐在路邊。“王爺,奴才不明白,您為何要讓奴才照顧小狗少爺?”到底是看上他哪點了,他改還不成麽?容離深深看了夏安一眼,見他明明很不甘願,還使勁壓著,便覺得好笑。他當然不會笑出來,隻是淡然說了句:“看你倆對緣分罷了,怎麽,你不願照顧本王的狗?”“願意,願意,能照顧王爺的狗是奴才幾世修來的。”夏安故意沒說完最後兩字,不是“福分”,而是“黴運”。“嗯。”容離滿意的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鋪在地上坐了。回頭看見夏安還傻傻跪在地上,便蹙起了好看的眉,說道:“起來吧。滿地塵土,衣服都髒了。”大概是夏安硬從王爺冷冰冰的話語裏聽出些親切來,起身,隨口便接了句:“不怕的,現在有換洗的衣服了,也有時間洗。”容離說道:“你倒是幹淨,換了院子,再沒見過你髒兮兮的樣子。也是,思恩院那會半夜都能跑出來洗澡,現在空閑時間一大把,自然是天天俏。”天天翹?敲?什麽意思,夏安撓撓頭,沒聽懂。但是他卻清楚地聽明白王爺開頭還帶著親切,說著說著語氣又冷的不行。“你跟阿福關係很好?”容離瞅瞅夏安黑乎乎的臉,回來都一年了,回回見都是這副髒模樣。這樣很好,至少沒人打他的注意。不過那個阿福是個例外,跟夏安總是走的很近。夏安哪裏知道主子大人在尋思個啥,答話道:“阿福哥和韓管事一樣,都對我很好。”夏安突然想起鄭大,心裏一難過,情緒馬上低了下去,說道:“初入府時,很多規矩都不懂。有幾個人對我很是照顧,我在心裏是非常感激的。”話說道這裏便止住了,夏安心裏接著道:對於那些欺負我和欺負我朋友的人,我是非常厭惡和憎恨的。比如總管,比如王爺。容離聽了他這話,暗自滿意。懂得知恩圖報非常好,他自認對夏安還算照顧,可以說,沒有一個主子對奴才能做到像他這般好。兩人又待了會,容離坐著,夏安站著。坐著的那位,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幹坐著,偶爾拉過小狗來揉上幾下皮毛。站著的那個,更是手足無措,他很是不明白王爺為什麽還不放他走。是想和小狗多待一會麽?好吧,那一直時不時的瞪他兩眼幹什麽?終於在尷尬了一個時辰後,王爺開了恩典,大手一揮,讓夏安帶小狗回去。不過在走之前,仍說要後天在此地見。回程的路上,夏安很難過的思量:該不會,他以後都要每隔上兩日便要和王爺見上一麵吧,還是單獨的。哦,不是單獨,還有隻罪魁禍首。使勁捏捏狗爪子,夏安憤聲質問:“你說,咱倆哪裏對緣分了?”小狗不甘示弱的亮出牙齒,被夏安敏捷的避開。悄悄跟在一人一狗身後的容離,偷偷的捂著嘴笑個不停。剛進裏院,小金就迎了過來:“你去哪裏遛狗了,怎地現在才回來?馬房的韓管事過來找你,等你快一個時辰了,好像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呢?”夏安趕緊快步回房。韓管事見他進來,一臉激動地站起來,剛要說話,又機警地對著夏安身後的阿福道:“這位小兄弟煩勞你了,夏安既回來,你快去歇會吧。”小金憨憨笑道:“我不累,不過我確實要回床上躺著的。”說完,往屋裏另一側床上側身躺了。韓管事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僵,夏安知道韓管事是要打發小金出去好說話,沒想到小金竟然有這般舉動,便將狗趕去狗窩,笑著去拍小金的肩膀,央求道:“好小金,我這裏好不容易來個客人,你去給廚房燒壺熱茶,行麽?”“桌上的也不怎麽涼?”小金很是不情願。夏安再接再厲道:“韓管事可不比你我年輕,半熱不涼的茶水他可喝不了,哎呀,好小金,你就去吧,下次我伺候您老喝茶成不?”終於勸走了小金。門一關,韓管事便激動地拉住夏安,小聲說道:“真沒想到方家大少爺是個念情的,他親自來接你了,現在就在王府外的酒樓等著呢。”“方夏同來接我?”夏安的腦子一下子炸開了。方家老爺子的死多多少少總有他的原因,他哪裏還有臉讓方家少爺給贖身。韓管事看夏安微張著嘴,一副接受不了的樣子,以為是高興壞了,便接著說道:“方家去年出了那樣子的大事,方少爺出獄後便帶著方老爺子的屍體往南方遷居了。其實也不算是遷居,隻是將老爺子葬在南邊了,他是個孝子,要守墓三年,他家裏的人也跟著在附近的鎮子住下了。”“咱們托付傳話的老掌櫃,方府被抓的那日,偏巧帶著自家侄子在方府等東主,官兵來了不分人通通都要掛鐵鏈,他那侄子性子暴躁,看見自家老叔被推推搡搡,便惱了,捅了官兵一刀,之後自己落水狗似的跑了。害的那老掌櫃怕被連累,一出獄便帶著家眷逃走了。”“也是巧,老天向著你。老掌櫃逃著逃著,竟逃到了方家落戶的鎮子,見了方家少爺,才想起來你這事。方少爺聽說你在王府做奴才,當下便帶著銀票過來贖你了。嘖嘖,這三年守孝期未過,能離了墓地來尋你,可見他是多麽注重你們之間的親情。夏安,你離了府,定會有好日子過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韓管事說完,見夏安一動不動,仿若石化了般,好笑的推了推他,道:“樂傻了麽?還不趕緊收拾收拾自個,瞧著一身的塵土,去哪兒了。得,我不廢話,快點吧你,方少爺都等你等了一個時辰了。”夏安猛地一仰頭:“我不想見他,你讓他回去吧。”“廢什麽話,還不快……等等,你說什麽?”韓管事愣住。夏安不是巴望著出王府得自由麽?“我不想去見他,韓管事您能幫幫我去回絕他麽,說些好聽的吧,別讓他難過?”夏安側過頭去,不想讓韓管事看見他掉眼淚。真是的,都是十六歲的大男子汗了呢,還這麽愛哭,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韓管事卻不肯放過他,硬把他的身子掰正,剛要開口質問,見他卻是滿麵淚痕,大驚問道:“出什麽事了,夏安,你到底怎麽了,同我細說說。”“我不想說,韓管事您快幫我回複了方少爺,叫他回去吧。守墓要緊。”他自己就不是個孝子,沒能為父親守墓。反倒在父親屍骨未寒的時候,便賣身做了奴才。父親的墳地明明就在京城附近,卻一次也沒能去看望。“你說的輕巧,人家巴巴來了,盼著將自己的堂弟領回去呢。我去要說什麽,才能打發他回去呢?”夏安使勁的咬唇,半響方道:“你便去說,我已經死了。”韓管事搖頭:“我跟他說來叫你,見過你之後,卻又說你死了,這話擱誰誰會信?”“你就說咱倆分開一年多,活計忙,斷了聯係,你也是今日找過來,才知道這事的。”夏安眼巴巴的望著韓管事,拽著韓管事衣袖的手指漸漸用力,愈發青白。韓管事隻好說道:“好吧,便隨你這般說。可是夏安你可曾想過,一旦這話出口,可再無翻身之日,難道還能在日後跟方少爺說你又複活了麽?”夏安一聽這話,剛收住的眼淚頓時洶湧:“從賣身為奴的那日起,方夏安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就隻是一個叫夏安的奴才罷了。我就不該抱什麽幻想還妄想出去,結果……”結果什麽?韓管事知道逼著夏安不去認親的願意就在話後麵,可是夏安已經咬住唇不再說話了,隻一個勁兒的低聲嗚咽。無奈,轉身出去,打開門卻見小金端著茶立在門口,見他出來,便彎起眼睛笑:“茶煮好了,廚娘大嬸一聽是給副管事喝的,燒的都是好茶呢。”韓管事匆匆道了謝,便走了。小金不解地進屋,見夏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便上前招呼:“起來喝茶,這個管事真是的,我剛燒好茶,一口不喝就走了,好不給麵子。”“你自己喝吧,我有些困了,別擾我好麽?”小金嘟嘟嘴,自己喝完茶出門玩去了。第20章 綠豆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