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夏安連連擺手,他怎麽好意思再麻煩阿福。他生病能修養這麽長時間,定是阿福在跟上頭周旋,夏安再貪心,也不能再跟阿福開口要求。等過些日子,小金把他幹私活的事跟他們領頭的說了,他自己掙了錢就能去買床被子了。唔,不行,買被子的錢一定不少,他怎麽可能舍得,寧願凍死,也要攢著錢。小金抬頭看了夏安一眼,沒說話,接著往肚子裏灌熱茶喝。阿福說了會話,便匆忙地走了。府裏王爺和王妃接連發難,他們一個倒泔水的院子都跟著不好過。見凶巴巴的阿福走了,小金開始發難,卻怎麽也找不見書了,明明就掉在地上的啊。夏安怕他一會就找到床底下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推小金,後者顧忌他傷口,沒敢全力反抗,被推了出去,夏安趕緊將門閂插上。老天,那可是王爺的書,若教小金擦了屁股,王爺追究起來,他有幾條命去賠的啊。夏安撿起書,仔細拍掉上麵的泥。這本書他還沒來得及看呢,因為不是他所熟悉的書,作者也沒聽說,便準備放到最後看。今天被小金這麽一鬧,睡意全消,索性坐下來,看看書,累了的話賞兩眼雪景。翻開,細細看過,雖說是不入儒家學士法眼的雜小說,但作者文筆很好,故事娓娓道來,夏安看著看著便著了迷。前幾章回一直在寫一個將軍奮鬥的故事,怎麽去投的兵,如何一步一步踩著別人的白骨立下軍功,受皇帝親封大將軍一職。夏安讀的似身臨其境,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一位將軍,在戰場上揮刀笑傲沙場,令敵兵見其旗而自退三百裏。但是到了第五章回,卻又出現了另一個主角,是個書生,開始和將軍上演“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戲碼。夏安不是個死板讀書的人,龍陽類的書籍也是悄悄看過幾本的,像這本如此才華橫溢的,倒是第一次見。不過夏安這次,卻看不下去了。他一直以為,男人與男人的愛情和男人與女人的愛情沒什麽不同,都是美好和幹淨的。他看過的書裏描述的愛情都很唯美,就是那檔子事也是如魚得水,兩兩相歡。但是在梔子院看到的蘭香公子所遭遇的事,讓夏安不禁在心底對男人之間的事有了排斥。夏安不準備再看了,倒是怪作者寫的故事實在是太吸引人,夏安忍不住往後翻了兩頁,好巧不巧的偏又翻在將軍強了書生的段落上,惡心感上湧,夏安歪過頭幹嘔不止。還賴在外麵走廊上的小金聽到聲音,焦急地拍門:“夏安,你怎麽了?”還是王爺有先見之明,聽說了夏安看見那事後幹嘔的厲害,便派給他偷書的任務。這本書是王爺打算引夏安斷袖入門的寶典,卻不曾想倒起了反作用。“我,沒事,就是惡心。”夏安跑過去給小金開門。小金跑進來,給他拿出了酸梅幹來:“快吃一個。”夏安含了一個,好些後,打趣自己道:“我這一病,花費了你不少的錢買零嘴吃。”小金也笑諷道:“可不是,倒不知道你原是這樣貪吃嘴的一個人。嗬嗬,這麽能吃酸的東西,還不停的嘔吐,有沒有一點像是那個。”小金作了個大肚子的樣子,氣的夏安追著打他。晚上在倒泔水的路上,聽大夥說閑話。說王爺這段時間總往宮裏跑,一待就是一天,有時候晚上還不回來。王妃和總管奪權鬧得很厲害,因為王爺是站在總管這邊的,所以王妃爭了這許多天,也沒爭到什麽實權,而且前些日子拿到手的死契,也被王爺討了回去,不過,王爺是拿王府花草種植的大權換的,說起來,還是王爺虧了。別小瞧種草養花,攬下來,就等於管理一大批奴才和每年上千兩的白銀。府大了,麻雀兒都是鳳凰肉。蘭香公子還在養病,他很得王爺寵愛。王爺派的侍衛將他的蘭香院圍了好幾層,親派了禦醫和廚子,都住在蘭香院,就近照顧蘭香公子。夏安對小金眨眨眼,取笑他都沒說過這些事,看來收集消息的功力弱了不少啊。小金撇撇嘴,不置可否。第二日,夏安掰手指頭,算算時間,如果他一直堅持去跟王爺見麵的話,今天午後便該去了。他生病這段時間,“神醫”跟著沾吃食的光,圓滾了許多。這一點,夏安深有體會,每天賴在他身上睡覺的家夥越來越重。廚娘有一次還跟大夥抱怨,說她做飯剩下來的骨頭最近一直被偷,不過都是些沒用的,倒不值得留意,就是覺得奇怪,還有人偷骨頭。負責偷骨頭的小金,回去把原話說給夏安聽,兩人因為廚娘平時摳門,此時竟連丟個骨頭也抱怨,覺得好笑不已。夏安套了兩件裏衣,穿了兩雙厚襪子,厚外袍一穿,跟“神醫”一樣圓滾滾。“神醫”有毛也怕冷,鑽在夏安懷裏,就露出個頭來,搭在夏安的胳膊上。一人一狗冒著雪走在小徑上,夏安喜這雪白的世界,雖然冷的厲害,但是內心歡喜,抱著狗直蹦躂。“神醫”被他顛地難受,又舍不得溫暖的懷抱,隻得哀哀怨怨的叫喚。到了地方,放眼四周,哪裏有人的影子。夏安想著我就再等上一會,王爺再不來,他就回去。以後若被問起來,他也好說自己是來過的。他心裏不抱希望,王爺這麽忙,三天兩頭的往宮裏跑,怎麽可能會花時間過來看一隻狗?容離到時,看到這樣一副畫景。一個黑圓的少年頭上、衣服上落了層薄薄的雪,抱著個隻露出個腦袋的狗,低頭往手裏嗬氣,皺皺眉,止不住的跺腳,他懷裏的狗因為他的動作,不斷的磕到腦袋,一雙烏黑的眼睛泛著水光,再往上看,也有一雙清澈眼眸亮的像是晴朗夜空的星星。他走過去,自然而然的將身上的披風解了,給有著星星一樣明亮眼眸的人披上。那人卻愣住了,傻了般看著他,也不知道感謝,也不知道請安。這樣的反應,讓他自己也不知該怎麽反應了。“咳。”容離使勁地咳,別開腦袋說道:“本王怕把‘神醫’凍壞了,你緊著點穿。”說完,還伸手給夏安緊了緊衣服。夏安哪裏受的起王爺這樣,拘謹的很。想給王爺跪地請安,又怕把王爺的衣服弄髒了,左右不知該如何是好。“王爺,奴才……”夏安不知所措道。容離也不好意思,失了平常的風姿。“你想說什麽?咳,這裏怪冷的,你跟本王過來。”夏安就跟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試探著問:“王爺前些日子有來麽?”知道夏安是怕他追究,容離便說道:“有些事要辦,一直沒來。害你白等了吧。”這麽客氣說話,真是鬧騰人。“無妨的。”夏安笑眯眯地答道,說起謊來不眨眼:“奴才每次也就等上一會就走了。”這話說的容離心裏不舒服了,你什麽時候來過?倒是他算著夏安快好了,空等了好幾次。這夏安也是,非得養這麽長時間才舍得出來。害的他想的緊,大半夜不睡去做賊。不過對於夏安這壞孩子,他是真不好反駁。人家為什麽沒來,還不是因為他自己給踹的。容離悶悶的把這份憋屈咽到肚子裏,同時暗下決心,等夏安徹底好了,咱倆走著瞧。夏安被帶到了一間石屋,不大,但是看規格,應該是為王爺準備的屋子。夏安進了屋,就趕緊脫下王爺的披風,到門口對外抖了抖上麵的雪花,仔細疊好了,擱在石桌上。“參見王爺。”夏安行禮。謹守規矩總是沒錯的,即便麻煩,即便自己也不願意向別人磕頭,但是命在別人手裏握著,能少犯錯誤還是少些好。“起來吧,放下狗吧。”老抱著,也不嫌沉。“神醫”下地後,馬上去正牌主子那裏討好。容離抱起它,讚道:“胖了許多,你養的倒是用心。”聽說他發給小金的零嘴,有很多都進了狗肚子。狠狠地點狗腦袋,你這貪吃的狗,怎麽就開始不挑食了?夏安躬身道:“謝王爺誇獎,奴才不敢當。”容離知道他腿也不好受,怕他長時間站著難過,便想再容這奴才放肆一回,拍拍床板,說道:“過來坐吧。”聽到這話,夏安腦子裏“噌”的竄出了那本龍陽書來,莫非王爺對他……不會不會,就他現在黑不拉嘰的模樣誰會喜歡?但是,王爺看過他真容了呀,會不會真的喜歡他?不會不會,夏安又搖頭,依王爺的性子,喜歡什麽應該不會客氣吧?他是王府的死契奴才,就等於是王爺的所有物,王爺要是真喜歡他,早就那個……唔,想多了。有兩次,王爺都壓在他身上了,還不是平安無事的渡過了一夜。對了,王爺事後還很嫌棄他的身子。瘦點怎麽了,如果吃得飽,他也可以胖起來呀。在飄香院幾個月,他可壯了不少。再壓一次,一定不會讓王爺失望的……唔,夏安使勁搖頭,又想多了。“你。”容離遲疑道:“就那麽怕我?如今都改頭抖了。”“不是不是。”夏安沒聽懂王爺的意思,但是不能讓王爺知道自己很怕他,又不能讓王爺覺得自己不怕他,總之要照顧好上位者的心理。“王爺威嚴,但賞罰有度,奴才敬畏您。”“賞罰有度。”容離玩味的咀嚼這四個字。夏安心裏一驚,忙轉移話題道:“王爺,您上次拿給奴才的書,奴才看過了,還給您。”“都看過了?”容離明知故問,這就是報複,誰叫夏安今天每句話都堵他的心。果然就看見夏安臉色白了又紅了一下,強作鎮定道:“養狗的書奴才細細看了,其他的不該看的,奴才沒敢亂動。”沒敢亂動?《春秋》和《史記》被快被你翻爛了。若教父皇看見,還不定以為我多用功呢?“放到那邊的石架上吧。”容離吩咐道:“過來坐吧,擠一擠還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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