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最後嗅出兩個味道異常的桶來。夏安拿塊布捂住口鼻,擼起袖子,伸手進了泔水桶裏。“神醫”嫌棄的叫了聲,轉身跑開。夏安在第三隊來之前,將兩個泔水桶裏的材料一一記了下來,對比得出,共有二十三種相同的材料。他把這二十三種使勁的刻在腦子裏,重新收拾幹淨,打著哈欠往浴房洗澡去。飄香院幹的活計髒,所以洗澡很方便,有一個很大的浴池。後半夜和午後都會燒兩池熱水,夏安愛幹淨,就常常在夜半,眾人都困覺去了或幹活的時候,第一個跑到浴池去洗澡。泡在熱水裏,夏安仔細思量那二十三種食材,倒是平常的材料,看不出是哪一地的口味。但王府膳食房有一百多個廚子,每個廚子隻需做自己最拿出的幾樣便可,其他的菜式是不允許呈給王爺品嚐的。王爺用度驕奢浪費,每次吃飯都要一百八十道菜,比皇帝的還多。聽風院的下人隻要吃王爺的盛飯就可以吃飽了。所以,夏安隻要多收集幾天,看看到最後會剩下哪幾種一直被找出來的食材,就能查出膳食房裏到底是哪個大廚每次做菜都會用上這幾樣。剛泡了不久,便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夏安歎口氣,趕緊背過臉去將衣服穿上,從袖子裏掏出裝柴灰的小瓶,往臉上塗抹。再回身時,來人已經到了跟前,正脫衣服,夏安笑著跟那人打了聲招呼,便回房去了。天越來越冷,他便越來越喜歡泡澡了。平時他們這隊回來的早,隊友們又懶得半夜洗,他便一個人在幹淨的池子裏跑上一個時辰都沒人。等到第一池的水開始微微發涼時,才有別人進來洗澡,夏安就馬上穿衣服出去。夏安很不習慣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身子,尤其在著淫穢氣嚴重的王府。收集了三四日,縮減到了十一種。夏安再去見王爺的時候,想著報備一下。但王爺絲毫沒有要問他的意思,反而顯的毫不關心此事,對於夏安暗示性的開頭,也不予理睬。夏安想那還是不要說了,再等幾日看看,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別冤枉了什麽人。現在王爺不煮茶了,開始帶酒喝。兩種酒,一種是很烈很裂的燒刀子,王爺自己喝,一種是清甜可口的桂花釀,給夏安喝。據王爺說,這是為了保證他不得傷寒,不誤了辦正事。夏安樂嗬嗬的抱著酒壇子,給王爺辦事可以撈到這樣的好處也不錯,當然,若是能換成銀錢就更好了。一開始,夏安還以為兩個人喝的是一樣的酒,王爺是嫌棄他,不願與他同喝一壺。後來有一次王爺出去方便,他悄悄聞了聞王爺的酒壇子,氣味嗆死人。不甘心的淺嚐了一口,辣的他等王爺回來還在死命的咳。容離知道他幹了什麽壞事,也不點破,由著他使自己的小心眼。這幾日風刮得愈發厲害了,便想著讓他喝酒暖和暖和,不敢讓他喝烈酒,揀著王府珍藏的桂花釀給他喝,誰成想這小東西不老實,還想偷喝他的烈酒呢。“下次見麵你就要把東西拿過來了。”容離咽下一口酒說道。“嗯,奴才記得呢。”夏安學著王爺的模樣大口地灌下一口桂花釀。王爺喝酒跟他爹喝酒大不相同,有一種瀟灑不羈的味道。“下次本王會帶個人過來。”容離淡淡道。夏安迅速抬眸看了王爺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心裏打鼓,帶個人過來是什麽意思,莫非要帶個殺手過來殺他滅口?應該不會呀,夏安搖頭,王爺要殺他跟碾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何必再假借他人之手。容離在夏安額前落下爆栗,笑罵:“頭又抖了。”夏安捂著額頭很奇怪的看向王爺,他哪裏頭抖了,頭怎麽會抖?天氣又慢慢陰沉,夏安抬頭,盼著會下上一場大雪,最好是那種鵝毛大的雪,隻飄一會,大地便銀裝素裹,像個仙子一般。吃過午飯,小金被夏安問私活的事弄的煩了,一溜煙跑出去說是找他們領頭的去了。夏安彎起嘴角,卻沒什麽想笑的意思,又僵硬的拉平,在房屋門前一邊給狗順毛,一邊看著從石屋裏偷拿回來的書。突然院門口有個長相陌生的小廝往裏探頭探腦,看見夏安了,便問道:“你們院子裏是不是住著一位叫夏安的下人啊?”夏安起身:“我便是夏安,你有什麽事麽?”“哦,是這樣。我是王府門房的侄子,有一位婆婆托我叔叔捎個包袱給你。喏。”小廝進來,將身上的包袱遞給夏安。夏安不解,府外怎麽會有人給他東西?忙問:“是一位什麽樣的婆婆?”“嗯,聽我叔叔說,她好像叫王婆,以前來過咱們王府的。”“奶媽。”夏安眼睛一亮,激動地抓住小廝的胳膊,問道:“她可還在王府門口?”“已經不在了。”那小廝言道:“那婆婆說她到京城尋了個活計,剛落下腳,也不好在外多耽擱,隻要把東西給你便成了,等以後有時間再見麵不遲。”夏安道過謝,那小廝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夏安腦子一轉,便知道那小廝的意思,替人跑腿也不能白幹啊。夏安垂眸,他連一文錢都沒有,怎麽有錢謝人。“你等會。”夏安回房收拾了兩塊糕點,包好了出來。“我手頭有些不方便,這裏有些糕點,你跑了大半個王府,吃一些填填肚子吧。”那小廝便惱了,心道,你明知道我是跑了大半個王府過來的,居然還想用兩個不值錢的糕點來打發我。那婆子倒給了幾文錢,卻被我叔叔要了,我成了白幹活的主兒了,憑什麽!那小廝手一翻,糕點便掉落在地上,隨即冷笑道:“抱歉,跑累了,手有些抽筋。”說罷,氣衝衝走了。夏安歎口氣,將兩個糕點撿起來,仔細的拍掉上麵的塵土,惋惜不已。這麽好的糕點就被糟蹋了,留著給“神醫”吃吧。回房打開包袱,裏麵是一身針腳細密的厚棉衣,夏安拿起,還怪沉的。奶媽肯定是擔心他到北方後冷,不好過,便給他做了一身。眼眶一熱,夏安趕緊仰頭,淚珠兒還是掉了下來。試了試,有些大。奶媽高估了他在王府的長個的速度。他在思恩院的時候,一點個頭也沒長。到了飄香院才半年不到,竄了不少,原先領的正好的衣服穿上去都有些小了。奶媽的衣服明年穿估計正好。夏安喜滋滋的收起來,被人記掛著的感覺很溫暖,就是不穿也不覺得冷了。小金吼叫著衝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夏安一邊笑一邊往下砸眼淚,怪異的很。“你怎麽了,咦,這是誰的衣服?”“我的,我奶媽給我做的。”夏安重新展開,現寶貝似的在身前比量著給小金瞧。“是我最喜歡的白色呢,你摸摸,多厚實,我要是穿上它,一定不會再感到冷了。”小金也跟著開心,坐在石凳上問:“你怎麽還有奶媽呀?”“我母親死的早,父親便請了個奶媽照顧我。”小金強打精神道:“你奶媽對你不錯啊,你快穿上吧。”“不行不行,一來有些大,二來穿著它去倒泔水,我可心疼。”看小金笑意不達眼底,夏安滿懷歉意道:“小金,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誇耀的。”從來沒見過有什麽人來看過小金,他心裏肯定不好受。“沒事。”小金笑,擺手。“我問過我們領頭的了,他說肯帶你,不過你得先通過考核。”“考核?”真是雙喜臨門。“不難的,就是跟我做兩次,不犯錯誤就成。”第26章 接下私活“共有七樣材料總是出現異常。”夏安將七樣食材依次拿出擺好,高貴的王爺馬上堵住了鼻子,對外朗聲道:“進來。”門外背著光進來個黑影,走近了,夏安才看清卻是王禦醫,當下不爭氣的吐了口氣。還好王爺沒有過河拆橋,他這條小命還要留給以後的青山綠水呢。王禦醫驗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還是沒什麽進展。夏安等的都不耐煩了,麵上強作鎮定,雙手放到前麵,低頭看自己的腳尖,站在王爺的身後,一副好奴才的模樣。容離也無趣,但實在找不到話同夏安說了,便從一口石箱子裏拿出棋盤來,敲敲床沿,喚回夏安明顯神遊走了的思緒,道:“脫鞋,上床。”夏安幹脆利落的完成指令,反正隻是下棋而已。“黑或白?”容離問。夏安好久都沒摸到棋盤了,心裏一激動,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白,我讓你三子。”話畢,還自得許久,再抬頭,就見王爺坐在對麵眼神怪異,他慌忙笑道:“奴才的意思是,您執白,可否讓奴才三子?”容離虛榮心得到滿足,點點頭,示意夏安開始。很快,夏安慘敗,敗得那叫個落花流水慘不忍睹。容離看著夏安快手快腳的收拾棋盤,帶著些責備的意思又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說道:“棋藝那麽爛,以後要好好練練,真是浪費本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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