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更是望你成材,有時難免嚴格了些。卻到底是有著一顆父親的心,縱是對你繼承皇位不抱希望,在你惡名昭彰之下,仍是督促你讀書習武。”容離不耐道:“你怎麽忽然想起為我父皇說好話了。我雖是氣難平,可卻沒不盡孝道。他假死,帶我母後遠赴江南,走的時候可是把我經營十多年的財寶都帶走了,若非如此,我如今也不能如此拮據。再者,他若真是想找一位明君守護江山,就不會生前驕奢享樂,假死後還要置天下混亂於不顧,攜銀私逃。”夏安手下一擰:“瞧瞧你,要是沒後麵那一句,我還真以為你的心結開了呢。罷了,你父皇母後遠走,也再懶得回來看你,隨你自個生悶氣吧。”左右無事,亦無人打擾。夏安便把薛複生的事對容離說了,請他拿個主意,莫要讓薛複生做傻事。“先隨二皇子謀反,後竟要劫天牢,哼,如此忤逆之人,焉可留之。”容離瞧那韓複晁也不是很順眼,不單是因為夏安總惦念著韓複晁。從其一進王府,便因為是盧侍郎的家生奴才,並且確實心藏二主,就被容離遠遠打發到思恩院去熬日子。說起此人的性子,也難討容離歡心。懦弱寡斷不說,有才卻不肯施展,終日鬱寡。要不是念著韓複晁幫夏安甚多,且還救過太子,如何能饒此人性命。而薛複生,在新朝初立,總是要選些以一儆百殺雞儆猴的例子,他恰巧被容離選中。敢劫天牢的人,膽子未免太大,留不得。夏安手下施力:“論語有言‘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薛複生不過為人家奴,親人命皆係他人手,萬事不得隨心意。他如此敬愛他的表哥,又哪裏會是一心想要犯上作亂的人?”容離沉吟:“容我想想。隻是你不許再想起以前的事了。”夏安展顏:“如今想來,即便是為死契奴,我過的日子也是不錯的。又遇見了你,我心裏倒是樂意的很。”容離不禁得意,坐起,攬過夏安點其眉心:“這張小嘴是越發甜了。”再讓我瞧瞧你下麵那張小嘴甜不甜?夏安偎在容離懷中,閉目等著容離調、戲他。容離瞧夏安麵頰潮紅,心中暗笑,果真偽君子。有意逗一逗夏安,便忽然正經起來:“我們去天牢瞧瞧韓複晁吧。想要讓薛複生不做傻事,也得從韓複晁那裏問問如何找到薛複生吧。”果然一直想去天牢的夏安,此刻為難道:“已降夜幕,此刻去不好吧。”“我們騎馬去,不過半個時辰來回,有何不妥。大白天去才是不妥,你我身份如何能入那髒汙之地?”容離不待夏安回答,一把將人抱起。夏安驚呼一聲,埋首在容離肩部,泄憤咬了容離一口。偏著容離不依不饒,一邊穿衣一邊佯裝不解的問:“你怎麽生氣了,可是我有哪裏做的不對?若是我有半點不對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出來,我好改了才是。”夏安是“偽君子”,哪裏能說的出口,隻一邊穿衣服,一邊暗想,今晚不讓定容離上他的床,讓容離滾去隔壁小間孤零零睡去吧。到了天牢,容離拿了方帕子,捂在夏安鼻口。天牢地寒,多有死屍腐體,可不能過了什麽病氣給他的夏安。天牢深部,連盞油燈也沒有,烏黑一片,夏安自覺往容離身上湊緊,後者將手搭在夏安肩頭,這才讓他的恐懼之心減淡。打著燈籠,三拐四彎,終於到了韓複晁牢獄門前。有牢卒緊幾步上前將鎖打開,又將牢房中油燈點燃,退了個幹淨。借著燈光,夏安見牢內情景比他想象要好些,至少韓複晁是獨人單間,有床不必睡在稻草上。不過韓複晁本人消瘦不少,眼下落了不少烏青,可見心情也是不好。容離並不進去,隻是打著燈籠,說自己也去見見故人,就在不遠處。夏安知他是為了讓自己敞開了跟韓複晁說話,應了聲,便打開食盒,將小點心一一擺上。“我在王府地牢待過,那裏普通犯人的夥食實在作踐人。也不知你吃的好不好,天色太晚,我們又趕著來,就沒讓禦膳房再做菜,隻從小廚房拿了些點心。這些點心,放的時日久了,也不怕壞。”韓複晁久關在黑暗中,難得有人來看他,眼角濕潤,強笑道:“我得皇上關照,哪裏是普通犯人。我在這裏過的還好,你且放寬心吧。我關在此處,消息封閉,隻問你一句,王爺如今稱帝,他如何待你,你現在又如何自處?”韓複晁也是很後來才知道夏安與王爺竟是那般關係。容離控製大局後,就把韓複晁投入獄中。韓複晁也是因為出來指證王妃謀害熙側妃時,才知道王爺已稱帝。那時,夏安還沒封後。夏安莞爾:“他是皇帝,我還能是什麽?就他那性子,有什麽是能攔住他的,自然是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的。”“所以,你現在?”“已是他的皇後了。”還好一燈如豆,遮掩夏安的羞紅。“那便好。”韓複晁起身行禮,夏安阻攔。韓複晁道:“這是規矩,合該如此。”到底拜了一拜。夏安將薛複生之事一五一十講了。韓複晁思索半響,才問道:“皇上是真答應饒我二人一命了?”夏安點頭。韓複晁信任夏安。夏安曾與他一同出門辦事,半路失蹤,還為了他免於受罰而自己回到王府,其實那時跑了也不是沒有機會。韓複晁自從那次起,便十分信任夏安,處事也真心為夏安打算。他把薛複生一處藏身地點說與夏安聽,還說了件隻有他們兄弟二人知道的事,好讓夏安取得薛複生的信任。“管事,出去之後,可想過要做些什麽?”韓複晁道:“我家人都隨著皇上外祖和舅舅家的貶謫,而遷徙到西北去。我雖名義上不屬於盧家家奴,可實在不忍心雙親高齡無人照拂,況複生和我還有賣身契在盧大人手上。”“不好。你二人好不容易得自由,何必再尋那條路走。盧家也不知你二人是死是活,趁此機會脫離奴籍。想辦法先安身,再多掙些錢,以後托人為你家人贖身才是正經的道理。”韓複晁搖頭:“隻怕我還掙不到錢,我父母就……”夏安道:“這不怕,事在人為,現在百廢待興,何愁沒有錢掙。管事,你太想不開了。我可以送你間旺鋪,不出二三年,安身立命和贖身的錢定然不用愁。我雖可直接給你銀子,能派人為你親人贖身,可到底人要靠自己,我能幫你,不如你自強來的踏實。”韓複晁站起身,歎道:“不想轉眼四五年,你竟成熟至此,是我淺薄了。”夏安出來韓複晁的牢房,找了牢卒問容離去了哪裏。又是拐了好幾個彎,直到聽見有女子尖銳的泣聲,他才明白過來,此刻已身處女牢。容離到女牢探誰?“夏安,你說完話了?”容離看見夏安過來的一瞬間,收回周身威嚴冷氣,笑著從牢房出來。“嗯。”夏安模糊應聲。眼望進牢房,轉頭不解的看著容離。王妃是宗親,怎麽會關在天牢?容離最是了解夏安,不消言語相詢,言道:“她已被廢,不在皇室族譜,自然進的是天牢。”“你來這裏作甚?”雖然知道容離不喜歡王妃,可夏安心裏還是不舒服。容離就喜歡夏安吃味,夏安能去瞧故人,讓他心中不樂意,難道就不許他也特意讓夏安吃味吃味。在這裏與厭惡的人說半天話,還真是讓他難受。也不知夏安與韓複晁有什麽可說的,竟是費了這麽半天的功夫。容離道:“我與她好歹幾年夫妻。”夏安扭頭就走。容離忍不住咧開嘴偷笑。尹氏哪裏見過王爺這般,她本重病在身,四肢乏力,此刻瘋了般下地,握住牢房的木欄杆,嘶聲竭力嚎道:“夏安,我一直以為你不是王爺的心腹,便是那賤人的親信,卻不想,你竟然是隻兔兒爺,一個大男人學女人模樣雌伏在男人身下,你可真不要臉,你就不怕上天降下天譴,神佛降罪於你。當初我讓人輪了蘭香時,就該讓人把你一同汙了,看王爺還會不會喜歡上你?”夏安身子一震,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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