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蘇一邊說著玩笑話,一邊用陸青陽的雙目看到了石碑側麵大大小小的點坑,都是有和陸青陽想法一致的人試出來的痕跡。這些指頭大小的點坑都深淺不一,分別代表了每個人的修為高低,有的人留下的痕跡已經初有筆劃,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在這塊石碑上留下一個完整字的人,更別說能在這塊石材之上寫出如此瀟灑的手筆。出入暮秋嶺的人不知凡幾,總不可能連一個先天宗者都沒有過。而且更何況,這塊光禿的石材,怎麽也不像是這裏本地出產的……陸青陽隻當這塊石碑是普通的石碑,但林子蘇在詳細觀察了之後,想起很早以前師門曾經說過的一件事,終於和麵前的這座石碑聯係在了一起,忍不住伸出了左手。陸青陽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左手抬了起來,按在了石碑側麵,然後刺目的紅光一閃,左手食指所按之處,留下了一道橫線,但卻在轉折之後淺淡了起來,看得出來已是真氣無以為繼。【真是不稀奇的手筆……】陸青陽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聲音,把剛剛林子蘇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奉還。【……】林子蘇沉默了片刻,然後急急地解釋道:【這塊石頭是穹天崖上的鐵玉石,是世上數一數二的最堅硬礦石,許多法器都是由鐵玉石所製,我能留下一點痕跡已經很不錯了!】【哦?是嗎?】陸青陽挑高了眉毛,一百個不信。這石材大得這麽恐怖,怎麽也不可能是千裏迢迢從冬之聖地穹天崖背過來的?而且這鐵玉石他早有耳聞,珍稀得很,怎麽可能這麽一大塊放在這裏,這麽多年都沒人動手砍呢?按理說應該早就消失不見了才對。林子蘇自然聽出來陸青陽的敷衍,輕哼道:【這個手筆肯定是穹天崖最上麵的那個老怪物弄出來的,他向來就喜歡閑著沒事裝b玩,誰敢削他的麵子啊!】【哦?是嗎?】陸青陽還是回了這句不鹹不淡的話,轉頭離開了石碑,朝林子的深處走去。他並不是對這塊石碑失去了興趣,而是他現在的修為並沒有到那種程度,考慮那麽遙遠的事情做什麽?什麽鐵玉石啊什麽穹天崖啊,他都當傳奇故事聽,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真的。【唉唉,穹天崖的那個老怪物很陰險耶!傳說中……】林子蘇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嘮叨的話題,把從師父那裏聽到的八卦,喋喋不休地講述起來。陸青陽不可置否地聽著,時不時應一聲證明自己在聽著,一步一步地步入了迷霧重重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隻有那個石碑依然一動不動地矗立在暮秋嶺的入口處,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低頭凝視著世間萬物……————————————————冬之地穹天崖刀疤漢子從山洞的深處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洞口的那個瘦弱的身影,不禁咧嘴一笑。雖然那小身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但仍然站得筆直,像一柄利劍。“小娃子,我上崖頂去見師父,大概能有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你自己照顧自己哈!”刀疤漢子雖然極不靠譜,但既然收了這孩子當徒弟,卻也盡了師父的責任。莫言點了點頭,並沒有回話,隻是回身恭敬地朝刀疤漢子行了一禮。刀疤漢子為難地抓了抓頭發,這娃子被他取名為莫言,本是隨意一說,但這娃子倒反而應了這名字。莫言,莫言,莫要言語。簡直就像是啞巴一樣……不過這樣倒也好,吵鬧的性子反而招人煩。刀疤漢子放下這事,一飛身就朝外麵的懸崖峭壁掠去,隻見他踩著崖上的缺口處,極為熟練地攀爬著,竟是在幾個起伏之後,便消失在厚厚的雲層之中,再也望不見了。其實這刀疤漢子本可以禦劍飛行,但此地山風猛烈,地勢險惡,竟是連他這等功力都不敢托大。莫言默默地仰頭看著,若是陸青陽和林子蘇在此處時,定會覺得這裏與暮秋嶺的入口處無比的相似,不光這山體崖邊到處都是鐵玉石,這繚繞在山周的雲彩,也和暮秋嶺的迷霧一般飄渺。不過陸青陽若是在場的話,恐怕更驚訝的並不是這裏的環境,應該是驚訝自己的二哥為何會在此處,而且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疏離冷漠的氣質。一陣猛烈的山風朝崖邊的洞口席卷而來,吹得莫言的衣角獵獵作響,也吹得他瘦小的身軀一陣搖擺。忽然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莫言本就是站在山崖的最外側,這個黑影就那麽憑空踏在了虛空之中,那猛烈的山風竟也吹不散那模糊不清的黑影,甚至一絲一毫都動搖不了。一人一鬼就這麽默然相對,直到這一陣猛烈的山風改變了方向,安靜了下來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莫言這才開了口,淡淡朝鬼將問道:“我……是誰?”鬼將現在隻是個模糊不清的影子,雖然已經具備了人的四肢和身軀,但依然不會說話,回應莫言的,隻有那再次呼嘯而過的山風。莫言的雙目眯了起來,直視著那團一動不動的模糊鬼影,沉聲問道:“你……是誰?”第36章 羊吃草陸青陽不知道他二哥已經陷入了古往今來最有名的哲學問題之中,他此時正在暮秋嶺和林子蘇陷入一場爭吵之中。【這地方明明之前來過。】陸青陽看著麵前似曾相識的一棵白杉樹。暮秋嶺的迷霧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厚重,霧最深的時候,幾乎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腳麵,更別說腳下的道路了。幸好他現在所到之處,隻是山林而已,否則若是換了什麽地勢複雜的地方,恐怕踏入懸崖了都不知道。也怪不得這地方沒有動物能生存下去,試想一下,若是一隻吃草的羊,都看不到自己腳下的草,笨一點的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不過沒有凶猛的動物也算是萬幸,否則就是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猛然跳出來一個惡獸,就算是修為再高恐怕也都防不住。【你剛剛都是朝一個方向直走的,怎麽可能又繞回去了?這裏分明是一片白杉樹林,當然長得都一樣了。】林子蘇也不放棄自己的觀點,他除了嘮叨之外,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和陸青陽唱反調。暮秋嶺這裏不愧是聖地,天地靈氣要比其他地方充沛得多。雖然此地還是暮秋山脈的外圍,對於修煉者來說沒有什麽明顯區別,但對於靈魂體狀態的他來說,已經非常受益匪淺了。心情舒暢之下,林子蘇更喜歡拽著陸青陽鬥嘴。不過兩人都知道此處迷霧太重,不能生怕有人在附近而看不到,所以還是用腦海中的意識交流。毫無營養地吵了一架後,兩人決定各自妥協一步,等迷霧略散去之後再繼續前行。陸青陽靠著背後的白杉樹席地而坐,身周的霧氣蕩開了少許,隨後又把他籠罩在內,頓時有種坐在雲團上的感覺。這時的這種霧氣反而就像是天然的屏障般,隔絕了外麵窺探的視線。此時就算是有人從幾步遠的地方走過,也不會知道這邊還有人。陸青陽放心地從空間戒指裏掏出那瓶九味丹。因為第一桶金給他的衝擊太大了,所以盡管林子蘇告誡他這批八味丹也許會賣不出去,陸青陽也沒有猶豫。反正煉製八味丹的過程,還可以順便修煉他控製天賦功法的細節程度。沒過多久,十顆九味丹就已經煉製完成,隻有一顆因為操作不慎化為了灰燼,其餘九顆全部成功。等把八味丹全部收好之後,陸青陽等了一陣,迷霧才漸漸地淡去,露出周圍五尺遠的情況。暮秋山脈中,是一片片的樹林,喜陰的一些藥草是長在樹下的,喜陽的藥草就長在暮秋山脈的山坡或者山頂處。陸青陽此時仍在暮秋山脈的山底,並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所以希望在這附近就有什麽珍稀藥草,簡直就是白日做夢。但陸青陽此次來暮秋嶺,並不是為了找那些名貴的藥草,隻是為了自己修複仙根而需要的藥草,很多都是比較常見的。所以就在這附近隨便走走,陸青陽和林子蘇就在一棵白杉樹底發現了一片金紐草叢。金紐草是一種很常見的藥草,葉片上有深金色的斑點,很像是紐扣,所以便被稱之為金紐草。雖然常見,但卻是金係天賦功法丹藥中不可或缺的成分。陸青陽看準一棵金紐草,把上麵的六片葉子完整地摘了下來,如此這般摘了十棵金紐草之後便停了下來。一是因為在暮秋嶺采草藥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不是需要根莖的藥草,就不要連根拔起,不是特別珍稀的藥草,就不要采光。植物的生長力是強大的,隻要留著根莖,就會繼續留有生機。陸青陽看著攤在手帕上的六十片金紐草的葉片,不由得歎了口氣。雖然在暮秋嶺這樣繼續找草藥下去很有趣,可是一種丹藥的成分就要有十幾種甚至幾十種之多,難道他就要這麽一直找下去?還不如直接去秋桐藥草店買呢……而且,他除了加工丹藥,根本就不會煉製丹藥。就算是湊齊了藥草,給他煉估計也會很費勁,應該直接去秋桐丹藥店直接買丹藥……雖然林子蘇把八味丹的事情說得很嚴重,但陸青陽總是覺得不以為然。隻是最低等的丹藥,至於那麽大驚小怪嗎?林子蘇倒是沒指望陸青陽會理解他的苦心,雖然那八味丹算是低等丹藥,但實在是架不住陸青陽的提煉純度太高,落在有心人的手裏,自然會產生無窮的想象。他倒不怕陸青陽加工八味丹的方法被人知道,而是怕被別人知道陸青陽仙根慧體的事情。陸家算是外圍的修仙世家,根本不知道仙根慧體在修仙門派中究竟有多麽重要,隨意地泄露出去,也招來了人窺探。這茫茫天下,貌似除了陸青陽,也就隻有一個人是仙根慧體,就是穹天崖最頂上的那個老怪物……林子蘇最怕的就是陸青陽仙根慧體的事情被人看穿,所以一直秉持著低調的原則,可是還是因為需要換錢,所以八味丹一出,想低調都不可能了。隻有力求在這迷霧重重的暮秋嶺中,躲開有心人士。這些苦心,林子蘇也就不明說了,畢竟陸青陽才隻有十歲,他希望他能無憂無慮一些,既然遠離了那令他痛苦的陸家,他不想讓更險惡的事情侵擾他的心神。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肆意的笑,肆意的哭鬧才對。林子蘇隱藏住自己的心思,笑嘻嘻地說道:【喂,小陽,要不,你直接把這金紐草吃吃看吧!】【……】陸青陽直接無語,雖然早就習慣了林子蘇不按牌理出牌的狀況,但直接吃葉子這個還是完全不能接受。叫他小陽,難道真當他是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