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為什麽師父現在仍然是單身……因為他早就愛上了一個人。白藏教的長老,八品煉丹師,大路上屈指可數的先天尊者,早就把自己的心丟了。在他剛剛來到白藏教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那時的韓丹,已經是先天宗者,他站在白藏教高高的大殿之上,一身白衣,折射著冷冷的月芒,微卷的長發鬆鬆的束在腦後,雖然不像教主那樣俊美無雙,但那一雙眼睛卻像是匯聚了萬千的光輝,長長地睫毛下是瀲灩的波光。他就此沉迷在那一瞬間的驚豔中。後來他慢慢地知道了一些,比如師父一心愛慕自己的師弟陸蒼笙,比如師父愛而不得,比如師父經常下山尋覓與自己的師弟幼時相似的孩童。比如……比如師父他,專情至今,未曾有過任何其他的情人。他唯有苦笑。他方晉之,又可以那什麽去和那人心中的戀人相比?隻有看著……隻能看著,看著他如何在一段從未開始過的苦戀中掙紮不得出,而自己也是一樣,默默地品嚐這樣的苦澀。他微微搖了搖頭,專注的看著眼前的韓丹。韓丹從怔忡中回過神,就發現自己這個一向穩重的徒弟,竟不知道為什麽在發呆。有趣地端詳著方晉之的臉容,韓丹開始回憶著,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把他帶回白藏山的呢?哦,對了,是因為這孩子的嘴唇長得很像蒼笙師弟。不過那也是這孩子少年時期了,現在在他麵前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褪去了那種青澀,已經和他想要的不一樣了。還是他的小乖最好,長得最像了……韓丹回過神來,站起來向外走:“好了,你還是找出點好東西吧,不許用那些一抓一把的東西充數啊!我呢,就先回去,等到明天再來看看你找了什麽……”方晉之一愣,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用力的拉住了韓丹拂過眼前的長袖,把人拉到了自己懷中。“……”韓丹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方晉之的舉動。是啊……不管是誰,恐怕都想不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子會在心底裏想著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方晉之在心裏苦笑,更不要說依韓丹他的脾氣,恐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之後,就會立刻把自己逐出白藏教……方晉之的手臂微微發抖,手卻順著衣袖,緊緊地抓住韓丹的雙臂,一點一點地收緊,將他壓在懷中。韓丹天縱奇才,晉入先天宗者的時候不過二十多歲,正是挺拔瘦削的青年體型,再加上他經常徹夜煉丹,身體削瘦纖細,雖然穿著寬大的衣袖,但隻有此刻擁他入懷,才知道他究竟有多透支自己的心力。不過……今後,可能沒有辦法再看著你了……師父。“害怕做噩夢嗎?晉之,我不是給你煉過一種助眠的丹藥嗎?”也許是方晉之並沒有泄露出半點心緒,韓丹笑了笑,抬手想要向多年以前那樣,拍拍他的頭安撫他。隻是抬起手後,才發現昔日的少年已經成長了許多,高出他一頭的個子,讓他隻能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師父……”方晉之的眼中酸澀,有種莫名的液體想要噴薄而出,他隻有把頭埋在韓丹的脖頸間,不想對方看到自己臉上醜陋的欲望。“晉之?”韓丹看著自己徒弟反常的舉動,反省自己是不是對他太不關心了。心中的愧疚感潮水般地湧上,極有耐心地勸導道:“晉之,是不是有什麽難處?和師父說!有師父在,你想要什麽師父都能幫你達成心願!”“想要……想要師父……”方晉之蚊呐般的聲音傳來,韓丹沒有聽清。“什麽?”韓丹好奇地追問,他這個徒弟年少老成,從很小的年紀就自製得一塌糊塗,除了剛到白藏山上的那幾天夜夜噩夢外,其他留給他的印象,就是個木頭人。此時難得和他撒嬌一次,竟令韓丹無比新鮮。“想要……”方晉之拉長了聲音。韓丹正豎起耳朵傾聽,卻不想對方忽然一改之前的溫柔,他隻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扯動,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向後摔倒在柔軟的床鋪之上。正在頭暈目眩之時,一個沉重的人體壓了上來,方晉之低啞的聲音在耳側隨之響起:“我……想要……師父。”第79章 臉刀疤漢子壓下心底的怒氣,點燃屋內的油燈,然後習慣性地在屋中四下查看。“他不在,不用找了。”莫言知道刀疤漢子在找鬼將,不悅地眯起了眼睛。鬼將雖然是他這個師兄煉成的,但最終還是和他簽了血契,按理說算是他的所有物了。刀疤漢子不爽地冷哼一聲,他都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他的鬼奴了。這次感應到這個小師弟在赤炎城,特意過來一趟,結果還是沒有見到。莫言淡定地坐在那裏喝茶,心知肚明這個師兄過來找他是為了什麽。但他就是偏偏不會如他的願。多年前是這師兄是帶他回穹天崖的,後來又是因為這位師兄,師父才收他為關門弟子,他按理說應該是最親近這位師兄的才對。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隻要看到他臉上的刀疤就會覺得心煩意亂,止不住地從心底升起怒火。究竟是為什麽呢?莫言的臉上依舊是掛著淡薄的微笑,連為師兄倒杯茶的意願都沒有,眼神冰冷地看著那跳動的燭火。刀疤漢子也是止不住的後悔,當年他為什麽一時手欠,把這個破孩子帶回穹天崖。又為什麽讓師父發現他在馭鬼方麵的天賦,直接把他的鬼奴搶走了。雖然後來師父也給了他一個上品法器作為補償,但那能和他多年精心煉製的鬼奴相比嗎?所以刀疤漢子在看到莫言的時候也是無名火四起,此時發覺見鬼奴無望,也起了離開之意,但在走之前想起一事,皺眉問道:“是師父派你來赤炎城的?”莫言瞥了他一眼,輕蔑地勾起唇角,“放心,師父他老人家雖然神通廣大,但也沒有預料到師兄你奪取稀金的失敗。我來,是因為昊天穀的邀請,共議焚天派。”“焚天派?”刀疤漢子懶得計較莫言話語中的嘲諷,他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好像是任滅終於觸怒了昊天穀的軟肋,昊天穀發帖到四季聖地,打算製裁任滅。”莫言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說道。在這片大陸之上,因為尊者的數量極少,但擁有的力量卻相當強大,所以一旦有尊者引起眾怒,必須按照慣例由四季聖地派人舉行四季聖會,決定結果。畢竟若是一個尊者蟄伏在暗處,肆意報複,那麽就算是千年傳承的門派,也經受不起這種折騰。所以一旦有這種情況出現,四季聖地便聯合起來,就算不能把尊者置於死地,也可以生擒對方,或者逼迫對方達成妥協。“原來如此。”刀疤漢子撇了撇嘴,自那日之後,任滅追殺了他十天十夜,雖然不至於漏了麵容來曆,但也讓他吃了不小的苦頭。今夜忽然離去,他還以為是對方下的圈套,原來是後院起火了。至於師父派小師弟前來,倒也沒有什麽,初期的商議並不需要大人物的出麵,各門派的年輕弟子便可以勝任,畢竟隻是個了解情況和初期表態而已。刀疤漢子既然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就再也不想在這個房間內與這個討人厭的小師弟獨處,轉身向外走去。莫言在他步出房間的那一刻,微笑地舉杯遙送道:“師兄放心,會讓任滅有個不錯的下場的,為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