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啊,將這膽大包天,敢冒充太子的人,給本官拿下。”赫連將的吆喝聲,鳳瀾止聽不見了,他隻想看清風蒼穹的眼神,還如曾經一樣,溫柔的看著他嗎?可是,那雙眼中,再也不見了曾經的溫柔,他冷靜的、陌生的,沒有一點自己熟悉的影子。禦林軍見帝皇沒有阻止,赫連將又是堂堂國舅,自然領了他的命令,衝了上去。他們將鳳瀾止團團圍住,一把把的鋼刀,又一次指著鳳瀾止,就像那個夜晚一樣。“本官親手來將你的人皮撕開。”赫連將冷笑著上前。可他伸出的手,並沒有碰到鳳瀾止的臉,而是被人擋住了。“上一個冒犯太子的人,他的屍體正在房間裏,大人可知,冒犯太子展下,等同侮辱天子,這罪可是不輕的。”出來阻止鳳瀾止的,是陽煉。“狗奴才。”一揮手,將陽煉推開,“法有明文規定,女子不得幹政。但律法並沒有給你這個太監,在本官麵前放肆的權利。”因神鳳除開國先祖之外,曆代的每一位帝皇,都是赫連家小姐所生。所以,為了防止政權的外散,和落入旁族的手中,先祖也同時製定了女子不得幹政的律法。陽煉一口氣,憋在心裏,盡管已經習慣也接受了自己是太監的事實,但他也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如此令人難堪的話,他聽了,又怎麽不介意。本就嚴肅的臉色,漸漸的轉成鐵青,極力隱忍的自製力,在挑戰著自己。“陽總管。”一隻手,握住了他已經泛起青筋的手腕。清涼的皮膚觸覺,慢慢的平複了陽煉的尷尬,“陽總管,你退下。”少年的眼神,已從鳳蒼穹的身上收回來了。他淺笑的看著大家:“國舅冠冕堂皇的指責,本宮冤在心口難開。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那麽誰能告訴我,以下犯上的誣告罪名,又有幾重大?”這……“神鳳是講究尊卑的國家。何為尊卑?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大家說對不對?”鳳瀾止回過頭,又看著赫連將,“以上犯下的誣告若是失敗了,按照律法,那人該又該當何罪?”眾臣之中,誰也不敢回答。“處以極刑。”人群的末尾,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眾臣讓開一條路,那人正是剛正不阿的新任刑尚書,六旬已有的於道恒。於道恒的祖先是當年戰勝的其中一個雙生皇子的食客。於家祖先承蒙那皇子的知遇之恩,所以曆代於家子孫對那皇子的後代非常忠心,就因為於家人耿直效忠,所以在於道恒父親的時候,被當時的赫連家族逼的辭官隱鄉。於道恒也是十年寒窗苦,一步一步收斂自己的鋒芒,才靠近朝廷的骨幹位置,以至於現在,到了六旬,才被鳳蒼穹提拔成為刑部尚書。鳳蒼穹對於家一直很關注,但年少時,他羽翼未硬,所以直到和赫連將的戰火明顯的挑起了,才重用於道恒。“以下犯上的誣告,當處以極刑,便是斬立決。”於道恒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傲然氣質,那坦蕩的神情,看上去不像一個文臣,倒是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感覺。以下犯上的誣告,處以極刑。這句話造成的效果不小,眾臣都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盼著這件事跟自己扯不上關係,卻又有幾個在赫連將的厲光下,止住了腳步。赫連將哼了一聲,手在鳳瀾止的側臉尋找著人皮麵具的凸口。嘶……很清脆的聲音。赫連將眼睛一亮,果然是帶著人皮麵具,他眼中的神情非常得意。各大臣見了,又圍了上來,這會兒,大家是站到了赫連將的那邊。隻有少數幾個忠於帝皇的臣子,還在那裏支援著。人皮麵具撕開了鳳瀾止的右半邊臉頰,一直自信滿滿的赫連將,漸漸露出了沉重的臉色,待到右邊的整個臉頰入了他的視線時,那才三十好幾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他連著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看著鳳瀾止。“大人。”距離近的幾個朝臣,趕忙扶住赫連將。卻也在抬頭,視線迎上鳳瀾止的臉龐時,驚了。那人皮麵具下的臉,分明和人皮麵具,長得一模一樣。“舅舅可否還要用刀,來隔開本宮的麵皮,再看清一點,這張臉,是不是屬於本宮的?”鳳瀾止溫潤的聲音,染上了淩厲的語氣,“國舅爺以下犯上,誣告本太子,刑部尚書,判罪吧。”“是。”於道恒大聲一嚷,“國舅爺以下犯上,誣靠殿下,處以極刑。”說著,他轉向鳳蒼穹,“請陛下下旨。”鳳蒼穹的視線,由始至終都停在鳳瀾止的身上。他的一言一行,他都不曾放過。雖然中途出現了赫連璿,但是每一個可能發生的意外,他都預料到了,包括來太子寢宮瞻仰太子的遺本。隻是沒有想到,打開太子寢宮的門,卻出了這樣的一場戲。瀾止。哼……鳳蒼穹失聲笑了。事情到了今天,總是需要解決的。他淡淡的眼神環視過所有人:“國舅以下犯上,誣告太子。眾愛卿覺得,這罪,當處以極刑嗎?”這……情況的轉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沉默著,誰也不敢。這話兒,多說一句是錯,少說一句是明哲保身。厲害關係,誰不知道。“陛下,情長犯事,當以國法為先。”刑部尚書於道恒,猛地奔磕了一個響頭,“陛下和國舅是皇親國戚,親情難免,但是祖先律法不能違背。太子乃國之儲君,此事若不能給太子一個公道,日後叫太子如何服眾?”老者感歎蒼涼的聲音,字字肺腑。他對這個國家的忠誠怕也無人能及。“大人。”鳳瀾止感動於心,即便今日他不是太子,可老者的真誠,叫人拒絕不了。“請陛下以國法為先。”“請陛下給太子一個公道。”本就站在鳳蒼穹這一邊的人,順著刑部尚書於道恒的話,順理成章。可還有一部分人,因為赫連將並不畏懼的神情,而猶豫著該站在哪邊。這個時候,那道雍容的身影,來到鳳蒼穹的麵前。“陛下。”端莊的聲音,很是溫和,鳳瀾止一驚,突地睜大了眼,那是神璿殿麵像中的女子,她是赫連璿。對上他驚喜和期盼的眼神,赫神璿更是淚水徘徊在眼眶,她伸出手,憐惜的輕撫著瀾止的臉,“娘親離開的時候,皇兒還不會笑,如今才眨了幾眼,皇兒已經長大成人了。”心一酸,淚水便控製不住了。啪……赫連璿的手,被鳳瀾止揮開了。“皇兒?”“為什麽要拋棄我?”他問,卻不知以鳳祈昊的身份?還是以鳳瀾止的身份?“皇兒,娘親沒有。”“你有。”鳳瀾止捂住耳朵,“為什麽被拋棄的那個是我,為什麽被拋棄的那個偏偏是我?”直到這一刻,他才承認,打從內心,他羨慕著鳳祈昊,也妒嫉著鳳祈昊,皇宮冷情,可鳳祈昊起碼知道自己是誰,可是他呢?“我三餐無依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因為貧窮請不到大夫,而眼睜睜地看著我唯一的親人,翠姨慘死的時候,你又在哪裏?我被眾人取笑是個無父無母的野……”“閉嘴。”鳳蒼穹一把拉起鳳瀾止。這是從剛才至今,他對鳳瀾止說的第一句話。鳳瀾止看著他,驕傲的抬高了下巴。閉上眼,鳳蒼穹努力的讓自己的氣息平穩,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了平靜,可仔細看,還能看出其中的蕩痕,“陽煉,太子中的餘毒還沒有清理幹淨,你把他帶下去休息。”“陛下?”“帶下去。”冷然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大家心一跳,原來皇帝,也會生氣。“是。”鳳瀾止看著鳳蒼穹的眼睛,他一直看著。沒有了,沒有自己熟悉的溫柔了。“國舅以下犯上誣告太子之罪,容朕深思。既然太子無礙,爾等頭上的白布,就鬆了吧。”“陛下。”因為鳳瀾止的話,而受傷的赫連璿回了神,“國舅以下犯上誣告罪之罪,當處以極刑。臣妾要為皇兒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