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意的小模樣真招人疼,晏回把人撈進懷了狠狠親了一口,又去翻那冊子:“朕叫人謄了兩份,一份給父皇了,另一份送去了你家,一起幫著參謀。乳名就交給你起。” 唐宛宛眼珠一轉,喜滋滋地說:“早就想好了,先前我娘不是說生了兒子蒸饅頭,生了閨女蒸花卷嘛,那天我看著盤子裏的饅頭花卷就覺得親切。要不他倆就叫饅頭和花卷吧,念起來琅琅上口,也好記,別人聽一遍就能記住。將來要是再添了弟弟妹妹,豆包油條什麽的多好啊,一聽就是一個娘胎出來的。” 晏回嗤之以鼻:“這都什麽名字,將來‘饅頭皇子’‘花卷公主’地喊,成何體統?” “怎麽不成體統了?”唐宛宛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沒掐到肉,全是硬邦邦的肩胛骨,她不滿地咕噥:“這孩子可是從我肚子裏生出來的,跟陛下一個姓,名與字都由你起,連乳名都不能由我做主?” “再說天底下誰敢直呼他倆的名字,隻有咱們長輩能叫,還隻能喊這麽兩年,將來人家長大了懂事了,像我小侄子一樣,再叫乳名他就跟你急。”唐宛宛循循善誘。 晏回把“饅頭”“花卷”四個字在紙上寫了好幾遍,越看越為難:“這花卷聽著尚有幾分童趣,可這饅頭……” “陛下怎麽能瞧不起饅頭呢?”唐宛宛放軟了聲音說:“我平時一直聽陛下的,你說上學就上學,說生娃就生娃,說不出宮就不出宮,說散步就散步,說少吃就少吃,說喝藥就喝藥……每回都是我聽陛下的,陛下這回依我好不好?” 她這麽一連串說下來,晏回還真有點懵,細細一咂摸確實如此。明明宛宛都這麽乖巧聽話了,可他怎麽總是被這個小混蛋氣得牙癢癢呢? 即便心裏已經鬆了口,晏回卻仍不忘給自己討點子福利:“親朕一口便答應你。” 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生了倆了,唐宛宛自然毫不猶豫地親了上去,把孩子的乳名權爭到了手。 因為這麽一個吻就把兒子和閨女的乳名賣出去了,晏回舍不得擾她興致,隻無奈說:“將來咱兒子閨女要是怪你,朕可不給你說好話。”第81章 封後 這日晏回又埋在一堆奏章裏抽不出身, 連午膳都是在禦書房用的。道己雙手捧著一份奏疏上前來,知道自己說的這事會讓陛下高興, 也打起個笑臉來應景:“陛下, 司禮監將封後和冊立太子的聖旨擬出來了。” 晏回落了筆,眼睛裏霎時帶了笑, “念來聽聽。” “賢妃唐氏少而婉順, 四德皆備,秉性安和, 持躬淑慎,侍朕弗離朝夕, 馭下寬宏禮度……今得貴子, 當冊為後, 表正六宮。” 道己念完,晏回一字字咂摸一遍,聽得好笑, 聖旨裏頭用的都是好詞,什麽侍朕弗離朝夕, 明明是他處處遷就。 想了想,晏回提筆把“今得貴子”那句抹掉了。 “這是為何?”道己不明白,卻聽陛下說:“如此聽起來總有種母憑子貴的感覺, 然朕不是因為宛宛生了兒子才冊她為後的。” 道己避過臉去偷笑。其實他知道,陛下也清楚,就算去掉這麽一句,天底下會認定娘娘是母憑子貴才登上後位的人照舊不會少, 不過是陛下較真,這樣寫看著舒心而已。 左右陛下和娘娘感情恩愛,旁人如何看待又有何妨呢? 這還未頒下的聖旨也不避人,禦書房裏的幾個潛淵閣新臣紛紛道了一聲恭喜。江致微微笑說:“工部尚書亦上書問陛下可要把坤寧宮翻新一遍?這會兒已經立冬了,有些晚,明年初春翻新一遍,再用一個月散散味道,立夏時就能搬進去了。” 晏回封後的念頭還從沒在朝會時提起過,這些個臣子就摸透了自己的心思。半月前他剛跟提針工局掌印提了一句,次日禮服朝冠的圖樣就送上來了,都是按皇後份例,可見是早有準備。 連要不要翻新坤寧宮都來請旨,當真是玲瓏心肝。可聽了江致的話,晏回卻搖搖頭:“坤寧宮地界不好,從前朝起住進去的皇後便少有善終,還兩次失火。當初挑了長樂宮就是因為風水好,名兒也吉利,朕和你們娘娘住習慣了,回工部尚書不必翻新。” “陛下所言甚是。”江致失笑,又一回被寵妻無度的陛下秀了一臉,尋思著自己是不是也該物色個夫人了? 次日唐老爺剛下朝到家,道己就帶著幾個司禮監的公公過了府。唐老爺渾渾噩噩地接了旨,隻覺得聖旨上的金線晃得人眼花,他側過頭悄聲問唐夫人:“老爺我沒挺聽錯吧?封康陽公,歲支俸祿七百兩,這是一等公的俸祿啊!” 唐夫人的誥命品級亦由三品升至一品。唐夫人麵上笑眯眯,底下的手卻偷偷扭了他一把,嘴唇微動:“傻愣什麽呢?公公們還沒走呢,快叫下人拿銀子給賞。” “是是是。”唐老爺忙招呼下人給賞,請著道己往正廳走。 道己搖搖頭笑說:“奴才還得回宮稟明陛下去。”話落,他又抬手請唐老爺往側旁行了幾步,低聲說:“今日出宮還有一事,陛下特意吩咐明日立後的聖旨一下,想來會有不少人請唐老爺過府一聚,不論東家是誰,唐老爺一概辭了就是,省得有那奸人生出壞心。” “請公公稟明陛下,就說臣記住了。”唐老爺擠出一個尷尬的笑:“明天下了朝就安安分分回家,保準哪兒都不去。” 唐夫人和自家老爺一起送著司禮監的公公出了府,回過頭好氣又好笑,想來陛下是怕自家老爺高興得摸不著北,又像上回一樣著了道,被人拿住把柄,這才特意吩咐了一句。 出乎晏回意料的是,這回冊後及冊封太子的聖旨一下,朝中竟沒有幾道反駁聲,僅有的幾道聲音也是說小皇子年紀尚幼,三歲啟蒙之後才能品性初顯,到時候再立太子不遲。 剛挑起個話頭,便被別的臣子以“立嫡乃天命所歸”駁了回去,也就默默咽下了反駁的話——畢竟陛下登基這麽些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還是火龍降世,如今高興勁兒還沒過去,他們再往上潑冷水就太不識抬舉了。 同時在中原各地張貼皇榜,令大赦天下,今年年尾各地稅賦再減其兩分,消息最先在京城傳開,當真是舉國歡慶。 而新上任的皇後娘娘該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鳳印早就到手了,金冊上的字變了變,幾件宮裝和規製內的首飾換了一整套,還把寢宮中的寢具換了個色,也就如此了。 念著宛宛剛出月子,晏回將封後大典留到了明年正月,等到那時才會帶著她去祭天地和太廟,受朝臣覲拜。 針工局做好的朝服送上來,針針線線一絲不苟,金鳳朝冠,正紅披領,朝褂上的五爪金龍與萬壽紋以細細密密的繁線繡成,彩帨垂於胸前,華貴之氣內斂。 唐宛宛摸索了半刻鍾才慢騰騰地穿好,晏回上下打量了個來回,看著像模像樣的,唯獨腰上的金帶係得皺皺巴巴的,可見是不會係的。 他瞧不過眼,剛上前兩步,唐宛宛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晏回詫異:“怎麽了?” 唐宛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自己走上了前,紅著臉說:“陛下別這麽看我呀,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嘖,還挺敏銳。晏回唇角翹得老高,沒作聲,更沒反駁這話,隻低著頭十指微動,將她腰上係扭了的金帶重新解了開。 金帶束著她比以前豐腴了不少的腰身,晏回捏著金帶的兩頭就能將人虛虛攬在懷裏,有那麽一瞬,他真想直接抱著人扔床上去。可心裏頭有些話藏了大半年,難得宛宛沒打岔,再不說,下回就不知道得到什麽時候了。 一身正紅襯得她膚色極白,身段窈窕,且這個色於宛宛可能就是個紅色,於他卻是寓意深厚,用了一年功夫才叫朝中老臣鬆口。晏回低著頭將這根金帶慢慢係好,擁著人回了鏡前,“瞧瞧如何?” 唐宛宛扭著身子左瞧右瞧,一會兒走近兩步,一會兒往遠點站站,笑成一團:“怎麽好像是我偷了太後的衣裳穿一樣?不行不行,我架不起這樣的衣裳來。” 晏回被她的說法逗笑了:“那是你年紀小,氣勢也不足,等明年春天開始掌管宮中人事,多曆練曆練就好了。” 唐宛宛猶豫道:“前天去給太後請安,她也與我提過這事。可我連長樂宮都管不好,內廷宮人過千,我數都數不過來,怎麽能管得好後宮?” 晏回垂著眼瞼勾著她的手指擺弄,心不在焉地問:“你娘以前沒教過你管家?” “當年跟馮知簡有了婚約以後……”腰上的力道驀地一緊,唐宛宛忙打了個哈哈,避過這一茬又說:“那什麽以後,我娘就教我管家了,可她隻說了怎麽與嬤嬤和管家打交道,怎麽算賬,怎麽跟妯娌婆婆往來。” 唐宛宛仔細想了想,“好像就這些了,再說馮知簡家……咳,他家人少,所以也不用怎麽費心思。可後宮這麽大,我管不來的。” “這事以後再說。”晏回徐徐吐出一口氣,大好的日子,一口一個馮知簡一口一個婚約的,這也太氣人了,想說的話想表的心意還沒開口,絕不能因為她的口無遮攔而打了岔。 於是晏回上前半步把她圈在懷裏,低低開口:“去年你入宮之時,朕說今年給你換成正紅的,果然沒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