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嚴鎮,他學會了高端的廚藝、按摩、一點點法語和俄語、給自己灌腸做擴張……以及許多亂七八糟之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他或許的確算是抵擋了浮華的侵蝕吧。然而又有什麽用呢。嚴鎮本人比整個世界的紙醉金迷加在一起都要可怕得多——溫柔低沉的聲音、克製或是挑逗的話語、噴在耳後灼熱的氣息、小心翼翼卻不容拒絕的觸碰感覺、在皮膚上留下的印記、進入身體最深處的堅硬和火熱……早已經順著毛細孔一點點滲透進來,融化在他的肌肉和血液裏,烙印在他的骨髓深處。他其實早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蘇謹心長長地歎氣。眼眶直發熱卻依舊哭不出來。他想到《漁夫與金魚》,想到那最後坐在家門口守著自己的小破木盆欲哭無淚的漁夫太太。何其相似。他也總是貪心不足,肖想能力之外,遙不可及的美好——沒有才能的時候,妄想通過接濟石磊接近天才;缺乏金錢的時候,妄想通過承歡嚴鎮獲取財富。其實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一步登天的捷徑。有的隻是一時的幸運。和永久的懲罰。——他終於又和原本一樣,兩手空空,一無所有了。哦,不對,他還有記憶。這該算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將近四年時間,長得像踮起腳也不會看到盡頭,卻又短得隻需要一眨眼。他談了一場永遠不會開始的戀愛。認識了一個普世皆知的道理: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過驚豔的人。他隻有二十二歲。靈魂卻已經死去了。注定孤獨地度過漫長的一生。被困在貪婪的罪裏。等待肉體的消逝帶走所有不可言說的隱秘。等待真正的死亡,給予他一個黑暗而沉默的寬恕。第23章 是更提要:告白。==========蘇謹心再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接到嚴鎮管家的電話。就是別墅的林叔。嚴家的老人,蘇謹心到嚴鎮身邊第一天,就被介紹給他,跟著他學規矩。剛開始算得上是很嚴厲苛刻的導師。處熟了便發現是個和藹又會照顧人的長輩。照顧蘇謹心就像照顧自己的孫子。假期蘇謹心不去別墅時,也常接到他的電話,提醒天氣變化,又或者詢問生活有沒有困難之類。蘇謹心以為這一次他是來通知自己拿東西的。當時走的急,別墅裏留著的雜物都沒來得及收拾:衣服、日用品,還有幾張速寫和寫生本——裏麵畫的都是嚴鎮,算是他至今為止最好的作品,沒有拿回來一直都覺得很可惜。然而畢竟已經是過期的舊人,再索要這些總覺得不太合適,也沒有勇氣,隻好作罷。沒想到林叔簡單地寒暄之後居然開口問:“小蘇先生,您和少爺吵架了嗎?”這可讓蘇謹心怎麽回答?他從來沒有哪怕一秒鍾敢自認為居然還能有和嚴鎮吵架的資格。隻好含糊否認。忍不住問:“怎麽了?”林叔沉默片刻答:“少爺他最近……情緒不太好。”蘇謹心心口一抽,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也沉默了片刻才說:“大概……工作忙吧。他公司的並購案,最近正簽約,不是麽。”——盡管不在嚴鎮身邊,蘇謹心還是保留了看財經新聞的習慣。這是他現在見到嚴鎮的唯一途徑。最近嚴鎮公司的並購案聲勢很大。就連在食堂吃飯都會聽到有同學在討論。這種時候他就愈發感覺仿佛做了一場盛大的美夢。林叔不置可否。又照例問了蘇謹心幾句近況,才猶猶豫豫地掛了。蘇謹心對著手機灰暗的屏幕發了很久的呆。不斷地想到嚴鎮手臂上的抓痕。有點擔心嚴鎮現在的身邊人並沒有那麽懂事——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沒有擔心的立場。分別剛滿一周。蘇謹心頻繁地夢到嚴鎮。幾乎每個晚上都為此驚醒。有時是悲哀的夢,有時是春夢。——後者居多。真實得往往讓蘇謹心對自己的記憶感到震驚和害羞。還有一點點不足為外人道的竊喜——畢竟能見到嚴鎮,哪怕隻是在夢裏也是好的。他思念嚴鎮的時間還是和以往一樣多。卻並不消沉。堅強和努力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驚訝的地步。大概因為在潛意識裏,覺得自己並沒有時間和餘地可以浪費在沮喪的無所事事上。石磊的展覽已經開幕了。取得了很好的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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