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說首都星了,就說學府星那家標本店——全是十八(和諧)九歲的學生的學校裏,連口味不怎樣的果汁店都倒了,一家賣標本的店開了四年居然還不倒,這件事本身還不夠引人注意嗎?”鍾晏不知為何好像有些局促,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一些:“三年一屆學生,哪有人能注意到它開了四年!老師教授們沒有那麽閑。”“再說,其實還是有點收入的,首都星那家店……”“你大半夜上樓來站在我房間門口,是……來跟我聊你那些標本店的經營狀況的?”艾德裏安打斷他說,“你是不是有點緊張?”“什麽?沒有,不是的,沒有。”鍾晏顛三倒四地說,上樓之前積攢的滿腔勇氣這麽一會兒全漏光了,但要他就這麽離開,他又不甘心,躊躇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出聲道:“今天是最後一夜了。等你明天交了罰金,等我離開納維,我們就不會有私人交集了,我們之間完全沒有可能了,對嗎?”艾德裏安不知道他準備說什麽,但依然道:“對。”鍾晏沒頭沒尾地說:“我剛洗過澡。我能進去嗎?”“……什麽?”艾德裏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鍾晏不肯再說話了,隻是站在那裏看著他,艾德裏安緩緩地說:“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鍾晏的耳朵透出一點紅,可麵上極力做出毫不在意的老江湖模樣,穩住語氣道:“就一夜。”艾德裏安沒有說話,也沒有讓開門,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他心裏大概很厭惡,隻是為給自己這個“臨時盟友”留點最後的臉麵,才沒有開口說“滾”吧。鍾晏在羞恥和絕望裏等了幾秒,終於確定自己這個想要留下最後一點念想的主意糟透了,低聲說了一句“抱歉”,轉身就走。他還沒有走到樓梯口,忽然聽見後麵有腳步聲。鍾晏轉過身的功夫,艾德裏安已經大步走到了他麵前,他一言不發,矮身直接把鍾晏粗暴地扔到肩上,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地扛著人下樓,踹開了自己原本房間的門。第四十九章 引狼入室鍾晏被扔到床上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懵。他的第一反應是艾德裏安生氣了,大概把他扔回來就要走人了,但是下一秒艾德裏安壓了上來。“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問了,鍾晏,”艾德裏安俯身將他困在身下,“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長成什麽樣?”“什麽?”鍾晏心驚道。他從未見識過這樣有侵略性的艾德裏安,他的銀色眸子深處壓著危險的,屬於獵食者的暗芒,就好像……狼。鍾晏隱約覺得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樣。在客廳裏枯坐到了半夜,想著天亮之後,也許就是真正的一生訣別,很久以後,艾德裏安也許會慢慢淡忘他,他絕望地思考了半夜,如果注定殊途,還剩下幾個小時,他還能給艾德裏安留下什麽?艾德裏安還能給他留下什麽?怎麽才能在對方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什麽樣的記憶可以供他後半生聊以慰藉?一時的頭腦發熱,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一個瘋狂的念頭,等站到艾德裏安門前,又覺得荒唐至極,躊躇之間,那扇門居然開了。所以他說了。本來做好了被刻薄嘲諷的準備,但是現在好像……艾德裏安嗓音低沉道:“你知不知道你長成這樣,深夜對一個健康的成年男性發出這種邀請有多危險?”“沒關係。”鍾晏縱容地輕聲喃喃,“沒關係,隻要是你都沒關係。”隻貪戀他的皮囊也沒關係,這樣正好,他也給不了更多了。鍾晏向上伸出胳膊環住了艾德裏安的脖子,寬鬆的睡衣袖子垂落下去,白皙的手臂肌膚直接貼上艾德裏安的脖頸。這件事不應該發生。艾德裏安心想,他應該馬上離開,不該和這個男人繼續糾纏,鍾晏看似漂亮無害,可太過危險,尤其是對於他來說,比誰都危險。但不知為何,他能夠赤手空拳地擺脫受過專業訓練的戰鬥人員的鉗製,卻沒能成功掙脫那雙綿軟無力的,鬆鬆垮垮地環在他脖子上的手。“這是……錯誤的。”他無視內心深處的瘋狂渴望,不知是寄希望於鍾晏能夠主動知難而退,還是希望鍾晏能夠說服他,將他徹底拉下深淵,“這是錯的,我們不應該……”鍾晏滿足了他的後一個願望。“哪裏錯了?法律上,你情我願,道德上,你我都是單身,倫理上,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今夜以後……我們再無關聯。”不對……艾德裏安用最後一絲理智想。他看著鍾晏那張絕色無雙的臉,這個他渴望了很久的人現在躺在他身下,對他說“隻要是你都沒關係”。有什麽不對?他聽見心裏的另一個聲音說,鍾晏說得很對啊,他們是兩個單身適齡男人,你情我願地紓緩一下欲望怎麽了?大家都成年這麽久了,這種事也……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吧?但……很快鍾晏就要走了,那個聲音繼續蠱惑道,也許這是一生一次的機會了,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的。“你會後悔的。”艾德裏安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現在說不,我立刻就走。”“別走。”鍾晏豁出去地說,“我不會後悔。”理智的弦斷了。艾德裏安眸色深沉,“這是你說的。”他說著就要上手撕那件印著卡通星際巨兔的睡衣,鍾晏驚叫一聲,按住他的手說:“關燈!”“關什麽燈。”艾德裏安含糊道,低下頭嗅他的脖頸。鍾晏仰起脖子,任憑自己脆弱的咽喉暴露在捕食者的獠牙之下,他喘息著,同時堅持地推拒道:“不行……先把燈關了……”“你哪來這麽多破事!”艾德裏安咬牙切齒地說,他用畢生的自控力把自己的目光從鍾晏的臉上移開,就看到鍾晏一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肋下。那裏有一個他們都知道是怎麽來的疤痕。艾德裏安忽然心軟了。他閉了閉眼壓下了蓬勃的欲望,托著臀部將床上的人抱起來,鍾晏身體猛地騰空,條件反射地手腳並用纏在他身上。“怎麽了?”鍾晏茫然地問。艾德裏安抱著他下床去關了燈。已經鎖定了獵物的捕食者,根本無法忍受哪怕是暫時的放手,一定要時刻禁錮在懷裏才能填滿心裏的欲望溝壑。燈光驟然熄滅,厚重的窗簾阻斷了星光,在一片黑暗中,艾德裏安將鍾晏放在了地上,然後推到牆上,貼身上去讓他無法動彈。他的手從鍾晏被扯開的睡衣下擺處伸進去,帶繭的,常年拿槍的手指反複地仔細摩挲那一段裸露而光潔的腰肢,鍾晏一陣戰栗,幾乎站立不住,伸手環住艾德裏安的脖子,悶在他胸膛裏問:“你有經驗嗎?”“我……”艾德裏安頓了一下,飛快地回想了一下看過的各類科普、書籍以及影像,覺得理論基礎應該足夠支持他完成這第一次實戰演練,於是嘴硬道:“我經驗非常豐富,你放心好了。”……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人和艾德裏安有過這麽親密的關係了嗎?鍾晏心裏一陣酸楚,但是另一方麵,他確實也放心了一點,他的聲音裏帶著顫:“那就好。我沒有經驗,有點……害怕。”“別怕。”艾德裏安歎道,憐惜地撫摸他的臉頰和柔軟的唇,下一秒,用自己的唇代替了手。在這片黑暗中,他們暫時忘記了天下大義,忘記了野心抱負,假裝已經是一對心意相通,再恩愛不過的戀人,安靜地相擁,充滿情欲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