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晏心裏一緊,正想要開口,就見艾德裏安脫下了軍裝外套,罩在他的西裝外。“別,我不冷,沒幾步就上飛船了。”鍾晏看著艾德裏安裏麵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立刻想要脫下來還給他,艾德裏安阻止了他的動作。“你又不是第一次穿這件了,一回生二回熟,別害羞。”艾德裏安說著,替他扣上軍裝外套的第一顆紐扣,“這顆星球夜裏涼,你這肚子上的傷還沒好,別回頭再感冒了。”就像鍾晏來到納維的第一天那樣,他披上了艾德裏安的軍裝大衣,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大衣上還帶著艾德裏安的體溫,溫暖地在這個夜裏裹住了他。鍾晏伸出手珍惜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軍裝大衣,猶豫了幾秒還是說:“你不問我點什麽嗎?”“你說剛才在審訊室的事?”艾德裏安攬著他的肩繼續往前走,“我想著應該不是什麽大事,沒急著問。你沒有真的綁架他十四歲的兒子吧?”“當然沒有。”“你也沒有打算要這麽做吧?”鍾晏停頓了一秒,告訴了艾德裏安一個情報:“他的兒子現在在培森手上。你們在樂伯星區的‘蝶’的監控裝置還未拆除時生擒了他,首都星早已得到消息,就在今天前不久,培森派人從學校接走了屈永逸的兒子。我確實沒有打算隔著整個聯邦從培森手上搶人。”“那如果培森沒有接走他的兒子呢?”艾德裏安追問道。鍾晏似乎早就知道他要這麽問,搖頭道:“那我也不會做。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怕你跟我離婚。”艾德裏安一時有點想笑,但是他聽得出來鍾晏沒在開玩笑,他是認真地在做每個決定之前都要考慮這個問題:艾德裏安會不會跟他離婚。艾德裏安想到這裏,又笑不出來了,正色道:“我不會跟你離婚。你今天出來就有點忐忑,怕什麽?你說過不會做讓我失望的事,你還說你從來不騙我,我都信。”鍾晏抬頭看他,眼裏大約是倒映了星空,亮晶晶的。“再說了,你說得倒輕鬆,咱們現在哪離得起婚,買幾件衣服你都嫌貴,難道要把家裏的兔子賣了嗎?”艾德裏安故意輕鬆地說。鍾晏輕輕用肩撞了他一下,“說正事呢。今天這一出戲,沒有證據給他看,到底信服力低了一些,我已經盡力演了,隻能賭他信不信了。如果這樣都不成,他肯定是沒有可能開口了,這個人不能再留了,培森已經采取了行動,再聽不見屈永逸的死訊,指不定他要做什麽,夜長夢多。”“知道。本來也沒有指望他能說,挖出來多少算多少吧。”“根據今天收到的最新的圓桌會議達成的結果,最高議院已經決定將這件事定性成屈永逸一個人策劃的襲擊行動了。”鍾晏不甘心地歎道,“如果他咬死不提培森,想要把這事往培森身上推,代價就太大了。恐怕首都星的標本店要折損一半的暗線,還不一定能把他拉下馬。”“愁什麽。‘榮耀令’即將公布試運行,我們有的是機會。”艾德裏安緊了緊摟著鍾晏的手臂,安撫道。鍾晏沒有說話,他也知道,這次行動培森做了完全的準備,不犧牲暴露自己的暗線,很難將確鑿證據公之於眾定他的罪,還是等待機會比較好,但是……他仍舊很不甘心,艾德裏安差一點就此隕落,他無法忍受罪魁禍首卻在首都星毫發無損。兩人回到家裏已經是深夜。鍾晏的晚飯是去收押所的路上在飛船裏吃的,他們其實帶了兩人的晚餐上飛船,但艾德裏安要駕駛,一直沒有顧得上吃,鍾晏一到家就急匆匆地往廚房走,艾德裏安從背後一把將他打橫抱了起來。“跟你說了這麽多遍,不要走路這麽急,你不疼嗎?”鍾晏知道他餓著,著急道:“不怎麽疼了,放我下來,我給你做點東西吃。”“不行,你今天的站立時間已經超標了。”艾德裏安把他放在輪椅上,不由分說地推著輪椅去了主臥裏的浴室,“我自己把晚飯熱一下就好了。你現在洗漱,然後乖乖地在床上等我。”“好吧。”鍾晏勉強道,“明天尉醫生過來複診是嗎?”“對。我早點下班,帶著他一起回來。”“我過去也行,晚上還要人家自己回去,多不好意思。”“你就在家,別折騰了,要是複診完太晚了我開車送他走。”艾德裏安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個已婚人士,還是個基佬,大晚上開車送另一個適齡單身男人回家似乎不太好,馬上向家屬請示道:“你看可以嗎?”鍾晏笑起來,輕輕推了他一把:“這不是應該的嗎?別在這開玩笑了,你肯定餓壞了,快點去吃吧。”艾德裏安出去吃晚飯了,鍾晏洗漱結束,回到他們的臥室裏,看到了出門前被他們匆匆扔在椅子上的那件絨布連體睡衣。鍾晏糾結地拎起那件衣服,睡衣兜帽上長長的絨布兔子耳朵耷拉下來。艾德裏安好像真的很期待的樣子……艾德裏安吃飯向來快,他三下兩下解決好了自己遲來的晚飯,正把碗筷收進洗碗機裏,餘光裏出現了一團雪白的東西,從他們的臥室裏出來,猶猶豫豫地停在臥室門外。他正想著明天去總部要開的會,沒分出太多注意力,隻是心不在焉地想著,兔子怎麽跑出來了。不對!幾秒鍾之後艾德裏安才回過神來,家裏好像沒有這個尺寸的兔子!第六十三章 食肉型艾德裏安驚得手一抖,一隻碗直直從手裏掉下去,還好他的反應能力過人,以非人類的速度彎腰一撈,在離地幾厘米的地方接住了碗,這才避免了和鍾晏一對的雙人情侶瓷碗剛買兩天就打碎一個的命運。“你……”艾德裏安本來準備說,你不要站著了,回去躺著吧,但是他剛開口,轉過身看見鍾晏的那一秒,突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鍾晏的皮膚很白,比起雪白的睡衣來居然也不遑多讓,全身雪白,襯得他的朱唇和黑眸黑發愈發得顯眼,他沒有戴帽子,導致帽子上的一雙又大又長的兔耳幾乎垂到了地上,此刻他怯生生地站在門口,不知怎麽,艾德裏安想到了有一天,他到後院去,那隻巴掌大的小兔子縮在自己的袖珍兔窩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的神情。鍾晏羞怯地扶門站著,顯然穿著寬鬆的兒童款連體睡衣這件事對於日常穿著全套西裝辦公的他來說過於羞恥了,他不自在扯扯覆著一層細軟絨毛的衣服,小孩子皮膚嬌嫩,所以睡衣的布料特別柔軟,見艾德裏安不說話,他越發地羞恥緊張起來,話都說不順了:“是不是特別奇怪?成年人穿這個果然太……那什麽了,我還是去換了吧。”“別。”艾德裏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他跟前,“換什麽,你剛動了手術,正好這絨布料子夠軟,別換了。”嘴裏說著是因為布料夠軟才不讓人換,手上卻迫不及待地給鍾晏把背後的兜帽戴上了。戴上了帽子的鍾晏變成了一隻垂耳兔,艾德裏安忍不住扯了一下垂在他身側的兔耳,鍾晏被他扯得歪了一下頭,不由抱怨道:“為什麽扯我耳朵?”“看你好看,想欺負你。”艾德裏安說,兔子耳朵是加厚絨布做的,手感上佳,他沒忍住又扯了一下。正常情況下,艾德裏安是一個同情弱者的人。就好像最初剛認識鍾晏的時候,他知道今年的狀元是個孤兒,長得那麽單薄卻拎著一個大箱子自己來學校,同住不久之後就聽他隱約說起年幼時過得不怎麽如意,那時候他一廂情願地當這個剛從他甚至都沒聽說過名字的小星球來的室友是個單純的任人欺負的小白兔,毫不猶豫地將他納入了自己其實也不太豐滿的羽翼之下,做什麽事都帶著他一起。他們的專業相差甚遠,幾乎沒有課程重疊,每天在一起的時間卻很多,第一年的時候,上課的地方離得不遠,甚至課間他們也要碰個頭說上幾句話。一直到鍾晏慢慢在學校裏嶄露頭角,做學生會骨幹,又史無前例地在第二學年就競爭學生會長,艾德裏安才慢慢意識到,原來這個人不是他以為的小白兔。可是在宿舍裏的鍾晏和在外麵的完全不同,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鍾晏的性子太軟了,而且對他百依百順,無微不至,更不要提艾德裏安每天還能看見他印滿星際巨兔的床單,潛意識裏,他一直無法擺脫“鍾晏很弱,需要他的保護”這個固有印象。當鍾晏第一次向他吐露自己掩藏最深的野心,告訴艾德裏安他想要的是最高的位置時,艾德裏安分明看見了那雙眼裏有誌在必得的鋒利光芒和食肉動物一樣凶狠的渴望,盡管他不能認同鍾晏的觀點,但艾德裏安必須要承認,那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地認識到,這個男人不是一個需要任何人保護的人,他是一個能與自己並肩的同伴,一個足以與自己匹敵的對手。現在耷拉著一對長耳朵,一身純白童趣睡衣的鍾晏又是那副任人——這個人特指艾德裏安——欺負的樣子了,不知道為什麽,艾德裏安這一回沒有起什麽憐惜的心思,反而喉嚨發緊,被激起了骨子裏的惡劣因子。兔子,應該是紅眼睛才對。“別玩了。”鍾晏的帽子被扯來扯去,不開心地拍開艾德裏安一直在把玩兔子耳朵的手,“我要去脫掉了。”他前腳剛轉身進了臥室,後腳艾德裏安就跟了進來關上了房門,一把橫抱起他。鍾晏條件反射地摟住他的脖子,艾德裏安顧忌著他的傷,不敢把他往床上扔,捧著人像放什麽易碎品一樣輕輕放在了床上。鍾晏陷在純白柔軟的布料裏,好像初生的嬰兒一樣純潔,艾德裏安雙手撐住床單把鍾晏困在他的身下,卻不敢壓到他,隻反反複複地看他的白膚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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