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非常抱歉,在這種時候打擾你。我本來在微博上私信過你,可是不確定你是否棄號。我輾轉找到別的主播,求到了你的聯係方式。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唐突。我隻是想,你可能會想要知道這個消息。”  辛勤確實決定不再使用那個微博賬號。那個賬號已經和斯巴達聯係在了一起,那裏有許許多多一直愛著斯巴達的人。這讓他無法忍受。  “我曾經給你留過言,說斯巴達長得特別眼熟,你可能沒有留意過,連我自己都沒有細想,以為隻是巧合。前幾天得知斯巴達的消息,我特別難受,心裏頭堵得慌,就去整理老照片。  我住在曲流鎮,是一個非常小的鄉鎮。我和另兩位朋友,大概是這個鎮子上唯三的流浪動物救助員。在好幾年前,我們曾經救過一窩狸花貓,媽媽意外離世,留下兄妹三隻,最大的是一隻綠眼睛的狸花貓哥哥。  我們試圖給這三隻狸花貓找領養,兩隻狸花妹妹順利被接走,其中一隻被我朋友領養了。那隻哥哥卻一直沒能送成功。後來他長大了,就自己獨立出去流浪。我時不時還能見到他,有時候會給他拍拍照片,希望有一天他能找到合適的領養家庭。  狸花哥哥經常和別的貓打架,毛皮底下都是傷疤。有一天,我發現他的左眼發炎,應該是被別的貓抓傷了。後來,傷好了,留下一道傷疤,很明顯。”  辛勤看到這裏,心裏一緊,顫抖著點開彩信圖片接收按鈕。  那是一張用手機翻拍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一隻小狸花,看起來才幾個月大,又瘦又小,倔強地昂著頭,警惕看著鏡頭。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綠色,左眼上有一道新鮮的爪印。  有很多人認不出貓,但其實每一隻貓都是不同的。他們有自己的花紋,自己的身形,有自己與眾不同的特點。  辛勤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機屏幕。  “再後來,我就沒有見過這隻狸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也許他真的是斯巴達,雖然這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我們相隔很遠。如果你也對他的過往有興趣,歡迎你來曲流鎮,我這裏還有一些沒有底片的照片,可以都給你。”  辛勤踏上曲流鎮的時候,天氣暖和起來了,到處鳥語花香。他找到那位給他發消息的姑娘,她叫小柔,個子很小,笑起來很燦爛。她帶辛勤去狸花貓哥哥以前的領地,鎮上的舊廠房。  “沒給他起過名字,想著以後讓領養主人給取,沒想到就一直耽誤下來了。我們都隨狸花妹妹叫他哥哥。”  “我叫他斯巴達。”辛勤笑了笑。  小柔怔楞片刻,也笑了起來。“這個名字挺好的,聽著很英勇,特別像狸花哥哥。你看,這就是他以前的地盤,厲害吧,這麽大一個廠房,他自己打下來的,雖然挨了不少揍。”  這裏以前是造紙廠,裏麵的儀器都被搬空了。看起來空蕩蕩的,空氣裏都是塵土。角落裏零星地散著廢棄的家具,有一隻很小的布沙發,上麵都是爪子印。有一隻大花貓從角落裏竄了出來,迅速消失在視線裏。它大概是這個地盤的新主人。  “原造紙廠遷址後,這裏就廢棄了。鎮上沒錢,就一直放著沒改造。聽說今年要重新動工,把這裏改成居民樓。”  廠房的後頭有個臨時廢品站,裏麵堆滿了各種雜物和垃圾。看著這些被人遺棄的廢物,辛勤莫名想起斯巴達送給他的破舊的羽毛球,響球,和跳跳珠。他幾乎能想象出一隻小小的狸花貓,撅著屁股,認真地從一堆廢棄物中,刨出適合心意的玩具,然後珍而重之地叼在嘴裏,藏起來,又攜帶至遠方,最後心甘情願地送給他。  傻乎乎的。  辛勤微笑起來,端起相機將斯巴達曾經生活過的一點一滴記錄下來。他的狸花貓曾經在這裏長大,不知為何,在這裏做出遠行的決定,從這裏出發,來到他的身邊。  辛勤最後探望了斯巴達的妹妹,一隻名叫尼羅飄雪的狸花貓。尼羅飄雪的主人是一位很友善的中年男人,熱情地將辛勤讓進屋裏,帶著點憨厚的窘迫,解釋說貓的名字是女兒取的,她喜歡看漫畫。  她長得和斯巴達真像啊,一樣圓圓的腦袋,一樣肉滾滾的身體。  辛勤第一眼看見尼羅飄雪,就喜歡上她。  她慢慢走到辛勤身邊,認真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後慢慢地蜷起來,趴在他的腿上。辛勤不知道這隻貓想要向他傳達什麽,他什麽也沒做,隻是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種觸感熟悉又陌生。  她抬頭,溫柔地舔了舔辛勤的手指。  小柔將辛勤帶至鎮子前,那裏有通往毛春的公路。一棵巨大的梨花樹靜靜地站在鎮子口,傘蓋延展開來,開滿梨花,像一大片白雲,又像一座漂泊的島嶼,與鎮子的其他部分分離對望著。  “這棵樹有一百多歲了。”小柔說道。  辛勤抬頭看著這片梨花海,若有所思。  他最終將斯巴達剩下的那一份骨灰,埋在了這棵梨花樹下。這樣,來年春天,當花期再次來臨時,斯巴達會和無數的白色花朵一樣,再次來到這春光之中。  清風吹過,雪白的梨花紛紛落下。忽然,一隻小小的狸花貓,從花瓣堆裏冒出頭來,發出細微的叫喚聲。它看起來小極了,還不到巴掌大,在涼風中瑟瑟發抖。  小柔輕輕地將小貓拎起來,捧在懷裏,問辛勤,要領回去嗎?  辛勤用手指輕輕地摸了摸那隻幼小的狸花貓,搖搖頭,笑著說道,抱歉呀,我的狸花貓已經把我寵壞了,我可能再也養不好別的貓了。  辛勤給小柔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請她幫忙照顧這隻小狸花長大,他會負責所有的費用。“長大之後,如果他願意,可以幫他找一家合適的領養。”  “那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辛勤思考片刻,說道:“就叫他開心吧。”  小柔紅了眼睛,笑著與他揮手道別。  辛勤看向前方,那條公路方向明確,指向他來時的故地。也許,當年斯巴達也是這樣,獨自踏上前往毛春的旅途。  他再一次來到這棵大梨花樹下。辛勤忽然想起斯巴達最喜歡的那篇散文。他不確定一隻貓是否真的能夠理解人類的文學。但他還是輕聲念出來,就像是和斯巴達在交談。  假如我是一座荒島,我願意依然這樣被海水依偎著。就算是千年,哪怕是更長歲月的等待。因為我相信,我的愛人,還有,所有愛著的人們,總有一天,他們會回來。1第73章 你好,我叫阿梨(上)  阿梨安靜地蹲在研究所屋頂的小炮樓頂上,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目不轉睛地盯著東方的天際。這裏是整座巫台山的最高點。  有十幾隻貓咪繞著他趴著,三三兩兩團成一堆,此起彼伏地打著哈欠。其中有一隻狸花帽的小白貓,揣著四肢,趴在阿梨的腳背上,困得直打盹。他閉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漸漸垂下,一不小心咚的一下,腦門砸到地麵上,瞬間清醒過來。  小貓甩了甩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將自己的爪子重新團團好,奶聲奶氣地問阿梨:“餅哥,太陽什麽時候出來呀?”  他們已經在這裏蹲了兩個小時了呢。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早晨的時候,天氣還是冷的。  阿梨低頭看了一眼小貓,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哈欠。他伸手抓了抓小貓的腦袋,說道:“別跟著蹲了,回去睡覺去。”他回頭喊來一隻白爪狸花貓,“年年,過來,把你弟弟叼走。”  年年和有魚是兄弟倆,難得的哥哥長大後還在照顧弟弟的兩隻流浪貓,被王博士撿到後就養在研究院裏頭,和其他百來隻貓一起,共同生活在一起。年年有魚是阿梨給取的名字,因為聽著喜慶。  年年小跑過來,聽話地低頭,一口叼住小魚的後頸,想把弟弟拎到炮樓下頭去。小魚乖巧地縮著四肢,任由他哥哥擺弄,但仍戀戀不舍地喊道:“餅哥,我今天想和你一起出門。”  “出什麽出,牙都沒長全就想出門。”阿梨站起來,甩了甩腿。蹲得太久了,腿麻了。嗨呀,當人真是不方便呢,就蹲這麽會兒就受不了了。天真的有些冷,阿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用力吸了吸鼻子。就在這時,他留意到東方的雲彩開始變淡,幾乎是同時,咚的一下,太陽挺起肚皮從雲層裏鑽了出來。  “天亮了!”阿梨一口咬碎嘴裏的棒棒糖,將糖棍子捏在手裏,直接從炮樓翻身跳下去,嚇得一堆還沒醒神的貓四下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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