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羽鴻意盯著這紋路看了半晌,然後鬆了一口氣。雖然品種不同,但類似的東西,在赫貝爾大陸確實並不少見。比尋常生物更加強大可怕,有些還能吐火噴冰,在看到這些形容時他就該想到了。如今在這毛皮上所看到的魔紋,更是鐵證。在赫貝爾大陸,他們將這類東西叫做魔法生物。羽鴻意和這種東西打了足足幾十年的交道,熟得不得了。甚至就連靠剝皮為生的日子,他當初也是度過幾年的。如今重操舊業,想必手藝仍未落下。他用指尖摩挲著毛皮上的紋路,腦中回想著那些熟悉的知識,一點點解析著其中結構,尋找著薄弱之處。很快,羽鴻意右手一轉,隻見紋路一暗一亮,眼前皮毛便被割開了一個整齊的口子,順暢得猶如熱刀切油。四周有人輕疑了一聲,接連好幾道目光落到了他手上。隨著羽鴻意手中的砍刀流暢地往下劃去,毛皮上的紋路起起伏伏,好像一幕幕華麗的布畫。所劃出的並不是直線,曲折婉轉,卻貼合著凶獸的形體,有種說不出的美感。漸漸地,這些山匪將目光全投了過來,不禁時而發出陣陣讚歎之聲。他們看得正帶勁,羽鴻意卻忽然緩下了手中的動作。“我還有一個弟弟呢?”他問,“被你們弄到哪裏去了?”張老三隻覺得好像一部戲曲在最精彩的地方卡住了,不禁抓耳撓腮,“他沒事,被押在後麵砍柴了,你快繼續!”一陣仿佛微風吹過的動靜,慎思從屋子後麵溜沒了影子。羽鴻意眼角看到這幕,再度流暢地轉動著手中刀刃,“我這次帶著他們出來,可不想讓他們受苦。”他用手中利刃在凶獸頭頂轉了一圈,完整取下了那隻利角。“隻要你能夠把這張皮給好好剝下來,”張老三樂嗬嗬地打著包票,“保準沒人敢為難他們。”羽鴻意笑了笑,“那就……”一個“好”字還沒出口,屋子後麵忽然傳來了不妙的動靜。緊接而來的,是一聲慘叫。羽鴻意頓時停下動作,一下子起了身。那慘叫之前的不妙動靜,別人或許還不知是什麽,他卻聽得清楚。那是利刃捅進肉裏的聲音。發生了什麽?慎思剛剛過去,但那小子輕易應該不會這麽衝動才對。當下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順手挑起擺在邊上的凶獸利角,急衝衝趕了過去。張老三本來正準備派人過去看看,看到羽鴻意這舉動,雖然有點不高興,卻也隻是跟在了他的後麵。畢竟已經露了這麽幾手,張老三現在對他還算客氣。一連繞過好幾座房屋,寨子後麵的場景終於呈現在了羽鴻意麵前。地上倒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已經暈迷。另一個倒是還醒著,穿著身灰色麻衣,頭上卻也滴著血。慎思手中握著那柄匕首,刃尖正將這灰麻衣的手背紮了個透。還真是這小子?羽鴻意正驚疑著,就見慎思雙目赤紅,已經整個人都不對勁了。“說!”慎思喝問道,“她在哪裏!”羽鴻意這才發覺沒看到晴思,這姑娘不見了。而灰麻衣那被利刃紮透了的手中,正抓著一塊布料,正是晴思之前所穿衣物的領口那處。這一瞬間,就連羽鴻意腦子也蒙了一下。很顯然,眼前這個家夥扯爛了晴思的衣服,晴思八成已經被他們發現了。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羽鴻意不禁心中發寒。“說啊!”慎思更是目眥欲裂,雙手用力往下抵著,恨不得這手掌整個切下來,恨不能將此人千刀萬剮。“她……她跑了!打暈我們往林子裏跑了!”這灰麻衣一句話說完,看到張老三等人已經趕來,頓時一陣掙紮,連連想要呼救。慎思狠狠一腳踢在此人頸後,拔起了自己的匕首。灰麻衣歪在一邊,頓時沒了動靜。慎思也不管此人是死是活,頭也不回便朝山林深處跑去。“攔下他!”張老三大聲喝道,“抓起……”這話還沒喊完,羽鴻意抬起手中獸角,忽地就抽在張老三臉上。獸角奇長,握在手中就像是半截長矛,一下子便將張老三抽翻過去,摔得後腦著地。羽鴻意暗罵一聲:早知道會弄成這個樣子,之前那些忍讓真是虧了。趁著張老三被摔懵,其他人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羽鴻意提著那根獸角,緊緊追在慎思身後而去。慎思行得極快,根本沒有顧及身後,一個勁往林子裏搜尋著。但片刻之後,他不得不緩下了腳步,看著眼前茂密地樹影,額頭上冒出的都是汗。“最糟糕的狀況。”羽鴻意總算追了上來,喘著氣道。本來兩人身後還跟著點追兵,此時也已經散了。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山寨的勢力範圍,卻根本沒有看到晴思的影子。晴思已經跑到更深處去了……就連他們也無法保證能活著出來的更深處。第16章 幽密的山林包圍著兩人。交錯的樹影橫在眼前,像是怪獸猙獰的利齒。羽鴻意追到慎思身側時,發現這小子嘴唇發白,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有憤怒,有自責,有急切,亦有恐懼。對失去親人的恐懼,對山林本身的恐懼。羽鴻意正準備開口安撫兩句,慎思卻又狠狠一咬牙,重新邁開了步子,一路衝撞進了那密林深處。像是義無反顧衝進了怪獸的腹中。羽鴻意緊緊追在後麵,體力有些不支,喘氣的聲音很大。第二次停下的時候,慎思對他說,“其實你不用跟來。”“你確定?”羽鴻意按著胸口把氣喘勻,看著這小子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冷笑著問,“我不跟來,你知道接下來往哪邊走嗎?”慎思咬了咬牙,沒有說話。他並不十分擅長追蹤。眼下之所以再度停下,便是因為已經尋不到晴思的蹤跡。但迄今為止,他的方向並沒有錯。“跟我來吧。”羽鴻意用目光掃視著四周,在每一處草尖葉梢尋找所需的細節,走在了前麵。“你能找到?”慎思不太信任。羽鴻意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平淡,甚至帶著一種名為“理所當然”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