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涼方才的舉動毫無意義,隻得其形不得其意。羽鴻意卻看得出,那其實是將力量灌入進武器之內的一種姿勢。能承載力量的武器並非凡物,能灌入力量的人也並非常人。人生來自有生氣,而隻有其中特殊的一群,才會得到一股能根據自身意誌調動的力量。如花族與生俱來的法力,如其他某些家族特有的血脈之力,亦如很多強大的武者所修煉出的鬥氣。這類人群在赫貝爾大陸上很多,畢竟赫貝爾大陸上的元素特別溫和,很容易被修煉者吸收,魔法師和騎士等等都層出不窮。但在這四國世界,便特別罕見了。至於手中這武器——如同凶獸對應著魔法生物,這類武器,則應該對應著赫貝爾大路上的魔法裝備。羽鴻意拿起那匕首,學著葉涼方才的動作,右手旋成一個怪異的角度握住刀柄,左手並起兩指在刀刃上抹過。與葉涼不同的是,他調動了體內那點微薄的法力,隨著動作,由指尖嚐試著灌入到了匕首之內。就在這一瞬間,忽的,匕首整個亮了起來。一根根亮色的紋路從匕首身上浮現,像一層包裹在表麵的亮蛹。葉涼和慎思的目光都被這奪目的光彩吸引,一眨不眨地看著。尤其是葉涼,已經驚訝得快把眼珠子瞪了出來。但羽鴻意皺起了眉。他沒成功,這種魔紋的浮現並不是成功的訊號,他失敗了。就像當初被他切割的凶獸毛皮一樣,魔紋的浮現所代表的,其實是對他的氣量的抗拒。果然,亮麗的紋路很快就開始顫動,而後漸漸重新黯淡消失。而匕首還是那個匕首,毫無變化。慎思很快奪過匕首,開始了自己的嚐試。羽鴻意的失敗給他指明了方向,他知道該怎麽做了。但就在他左手並起的兩指剛剛觸碰到刀刃的時候,他猛地想起了什麽,突兀地停在了那裏。片刻後,他放棄嚐試,收起了匕首。“哈哈。”葉涼發出心有餘悸的笑聲,“我就說嘛,你們是用不了的。”羽鴻意點了點頭。魔法裝備是會挑主人的,隻有量身定做的才最契合,這一點在赫貝爾大陸也是同樣。雖然心有遺憾,羽鴻意嘴角卻還勾著笑容。四國世界同樣擁有魔法裝備,這一事實本身就足夠令他高興。他帶著慎思走出葉涼那房間,一路上都在盤算著他的那柄骨矛。那骨矛由他親手打造,本身就具備一個魔法裝備的雛形,但他並沒有尋到能讓骨矛進階為真正魔法裝備的契機,本身對能否成功也並沒有底。現在他總算可以確認了,此方世界同樣允許魔法裝備的存在,進階的契機隻是個時間問題。和提升實力有關的事情,總是最叫人開心的。羽鴻意高興得恨不得哼起了小調,眼角餘光掃過身後慎思,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當初他們闖入那片蛛林時,九死一生之刻,慎思曾經使那匕首爆發過氣芒。雖然那隻是一種最低端的用法,哪怕用尚未進階的半成品也能辦到,並非魔法裝備真正的威力……但這至少能夠證明,那把匕首對慎思並不排斥。這和葉涼的說法相違背。如果慎思和匕首的舊主確實沒有血緣聯係,這也和羽鴻意所知的常識相違背。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種情況也可能隻是個巧合。慎思察覺到羽鴻意探究的目光,抬起了頭來,“公子。”羽鴻意將目光收了回去。“……你不問我些什麽嗎?”慎思問他。“沒那個必要。”羽鴻意笑了笑,“你如果想說,你自然會告訴我。”慎思跟在他的身後,將五指默默握成了拳頭,也不知是該慶幸羽鴻意的大氣,還是該感到有一點失落,“你對我絲毫沒有好奇嗎?”羽鴻意停下腳步,回過頭,“不,我對你十分好奇。”慎思跟著停下,臉上浮現出一點愕然。“從我第一天見你,知道你小子根本不是個正常的下人,藏得不知道多深的時候開始,我就對你十分好奇了。”羽鴻意歎謂了一聲,“但好奇隻是好奇,你身上有更多的東西能讓我忍住這點好奇,尊重你想保住的秘密。大概就是從蛛林那一段開始,我發現你小子還是個正常的小鬼,還有那麽軟弱的一麵。雖然軟弱,卻那麽堅強地活著。從那時我就發現,你比我原本所想的還要值得我喜歡……”羽鴻意猛地一停,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慎思的腦袋已經一下子彈了起來,震驚地看著他,耳根也開始有一點薄紅。羽鴻意發誓,他那番話真的十分正直。但平時可以十分正直就蹦出來的詞語,這一次怎麽就忽然覺得這麽奇怪呢。實在是最近慎思的表現太古怪了。他還是應該注意一下,不要讓敏感的少年產生誤解。“剛才用錯了詞,”羽鴻意連忙糾正,“我的意思是,我中意……”慎思的耳根又更紅了。“不對,應該是我在意……”慎思低下了頭。“不不不,我是說,我看好你!”羽鴻意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詞匯,隻覺得曆經了艱難困苦,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沒錯,小子,我很看好你。”他笑容滿麵地拍了拍慎思的肩,再轉過身背對這個少年,滿臉的笑容又垮了下去。忽然感覺沒法正常說話了,羽鴻意十分困擾。幸好,慎思的奇怪並沒有變得更嚴重。隨後羽鴻意又找了張老三那些人,說了軍營的事情。第二日一大早,羽鴻意便左手帶著慎思,身後跟著一幫子土匪,浩浩蕩蕩朝城門走去。中途,他們意外遇到了北明丞相的馬車。那丞相還特地停下車來,滿麵春風地和羽鴻意打了個招呼,“羽公子,聽說你昨日已經去軍營看過了……應該很辛苦吧?”“我帶的兵有一點調皮。”羽鴻意老實回答,“但是也隻是有點調皮罷了,並不令我辛苦。”丞相嗬嗬笑道,“不要逞強啊。”羽鴻意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不,我真不辛苦。”“羽公子,你何必還說這種話,也未免太把我當外人了。”丞相搖了搖頭,“我不是都說了嗎?隻要你遇到麻煩,盡管來找我……”話說到一半,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張老三忽然走到了羽鴻意的身邊。之前這堆土匪都跟在後麵,距離不是那麽近,丞相根本沒想到他們和羽鴻意是一夥的。此時看到這情況,他以為張老三要鬧事,頓時胡子一抖,連忙觀察了一下自己帶著的侍衛夠不夠,盤算著有沒有英雄救美的可能。結果張老三一對上羽鴻意的視線,頓時就收起了渾身煞氣,點頭哈腰,要多諂媚有諂媚,“老大,有片葉子落你身上了。”說著,他替羽鴻意彈開了肩頭那片落葉,然後又屁顛屁顛回到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