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懷在玉京主收回手時,方才吐出一口氣,她急喘了片刻,不顧臉上的傷痕,徑直轉身去抓那道被玉京主隨手扔出的白影。然而玉京主隨意一揮手,白影嗡鳴,躍回他手中。——那是一把長橫刀,身柄俱白,刀身筆直似玉,通體寬不過二指,刃帶流光,尖端如蟬翼般透徹,一道極細的血槽,隱約帶點金色,不細看會以為是某種秀美的花紋,刀鐔小而圓潤,柄長可雙手握持,頂端一蓮紋環首,唯白蓮正中有一點血紅,其餘再無雜色。秦止懷熾熱的目光終止於玉京主握刀的手,他持刀的姿勢生疏,有點別扭。所以秦止懷把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幾乎克製不住想直接強搶,但又垂頭喪氣地扶起茶桌坐到一旁——她打不過玉京主。玉京主動作輕緩地將那柄刀放在自己桌上,然後和顏悅色地說:“我和秘血宗沒有任何關係,所有魔徒當中,我隻認得你,也隻和你合作。”“不是你幹的?”秦止懷詫異,“怎麽,現在雲夢的護宮大陣,是隨便來個魔徒都能破了?”玉京主的指尖慢慢摸過長刀的血槽,這柄戰刀已經有上千年不曾飲血。“雲夢,早不是從前的雲夢了。”玉京主平靜地說,“秋閑所能奪走的雲都宮,徒具其表,無主的雲夢大陣,秘血宗用了一千年才突破,那你先前的評價真是一點都不過分,秘血宗確實很廢物。”秦止懷死死地盯著玉京主的手指,氣得想咬一口。她忽然眼珠轉了轉:“我明白了,秋閑就是抓住你動手腳的證據,也不敢折騰你兒子。”玉京主笑了一下,笑得和他的頭發一樣沒有顏色:“對啊。玉刀斬雪……他以為假如他拿到了雲夢主的戰刀,他就能取代他師兄了?”女魔修深以為然,不過她好奇的是:“那你又是怎麽拿到斬雪的?”這回玉京主是真笑了一下,他眨眨眼,說:“秘密。”“呸。”秦止懷起身就走,“你們這些正道的家夥狗咬狗去吧,姐姐去找可愛的弟弟們了。”秦止懷與玉京主的一名手下擦肩而過,她好奇地回了回頭,玉京主已經收起了那柄刀,安安靜靜看起來非常文弱地坐在書桌後麵,雙手拿著公文,那名手下進去後急匆匆地說:“主上,雲夢天宮兩天前派出斬龍劍仙燕容和幾名門內弟子,來我們玉京城迎接穹山劍宗的劍修。但是現在他們失去消失了。”“失蹤了?”玉京主不為所動,“看來魔徒對這次道門盛會也很有準備啊。”“可是……”那名手下皺著眉,“少主在那行人裏。”第19章 在雲夢天宮亂成一團的時候,外派出去的歡迎小分隊也亂成了一團。斬龍劍仙燕容仙子第數不清幾次,拎著她寒氣逼人的寶劍,冷著臉從村頭回來,坐在桌子邊生悶氣。然後她會冷眼掃一圈,問:“你們誰的陣法課成績最好?”所有人集體搖頭。這事發生得也很莫名。雲夢天宮與玉京之間還隔著一定距離,中間有廣袤的沃野,屬於凡人的城鎮村莊星羅棋布,大部分凡人城鎮的法術普及程度並不高,最多某家有一位會用靈力生火的,所以燕容帶著弟子們飛過第一個凡人村莊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異常——村子裏有很強大的靈力。當時燕容仙子認為,會不會是穹山劍宗的劍修提前出發,然後在這裏歇腳,所以他們順理成章地降落在地麵。——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地麵上就是一個安靜如歌、歲月靜好的小村子,而他們並非不能離開村莊,他們離不開的是時間——如果宮主在這裏,可能又會聯想到前世看過的科幻小說,很套路的那種,把人關在某個時間循環裏寂寞死的恐怖類科幻故事——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不論他們向哪個方向走,都會在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忽然回到降落在村子裏的那一刻。全程沒有人察覺什麽時候、在哪裏、中了什麽招。所以作為帶隊師長,燕仙子思考了半天,認為應該是自己最不擅長的法陣在作怪。“弟子覺得,此地靈力強大,或許不是誰作怪,是埋藏著某種上古異寶,天長日久改變了地脈,使得——”說話的師兄直接被燕容仙子踹下了桌子:“你是凡塵出身吧?茶館說書聽多了,還是話本看多了?”“咳咳……弟子徐青,出身中洲,家父是教書先生……”那名凡塵出身的弟子麵色尷尬地爬起來,曲傾把人扶起來,好心解釋:“那都是凡塵裏的演繹話本,或者偶爾廟會演的折子戲;在地域上,此地屬雲洲玉京管轄範圍,道者雖不問凡塵政事,但若有天靈異寶、地脈變遷這類與我們息息相關的事件,卻還是要歸我們管的,所以你說的那種情況不可能出現,玉京主掌管雲洲地界千年之久,什麽靈寶早都收走了。”說完,所有人齊齊看著在場另一位姓玉的道者。小玉京主堂堂正正回答:“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玉京主。”還是曲傾最為沉穩,她提議:“不論我們遭遇的是什麽,我們會在此地遇到,定然是有原因的,不如大家先把村莊周邊摸清,然後才能分析到底是法陣作怪、還是有靈寶機緣在此。”“麻煩,不如我砍了——”“別別別別別!”眾弟子七手八腳按住燕容仙子,苦口婆心地勸說:“萬一這些凡人都是活生生的,您這是枉造殺業啊。”“對啊對啊,我猜這些凡人也是被困在這個法陣裏了吧?”“怎麽就確定是法陣,萬一是異寶呢……”符遠知搖搖頭,默默出門,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村莊,雲洲一帶因為曾經是魔徒與道者交戰最前沿的地方,靠近幽洲與西京,再往西是深海妖修盤踞的西海,也不如南海沿岸那麽秀美,所以道者比凡人多,因而凡人的村鎮規模都不大,不像中洲那樣繁華。這個村子表麵上看來非常平靜,坐落在河穀地帶,從雲澤川流出的長河在這片平原分成細密的支流,村莊裏一共有三條,女孩每天清晨就開始在水裏洗衣浣紗,村外有良田,水車將清澈的溪水引入田埂,一片綠油油的農作物散發著濃鬱的植物清香。現在平靜忽然被打破,因為一名鮮衣怒馬的少年道者在村裏橫衝直撞,踢飛王大媽的雞鴨,踩扁李大媽的瓜田,還撞倒推車賣豆腐的姑娘,引起一片驚叫。“對不起,對不起……”符遠知頭大地追上去,一路道歉,一邊試圖控製住突然暴走的小玉京主。這位少主毫不在乎:“反正明天天一亮,他們又變成原先的樣子,什麽都沒發生過。”有道理,但是符遠知看了看拎著裙子追著玉靖洲大罵流氓的賣花姑娘,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小玉京主身手敏捷地把村子掀了個底朝天,隻有路過豬圈的時候,嫌棄地捏著鼻子,指指符遠知:“進去看一眼。”符遠知微笑搖頭,堅定拒絕,玉靖洲盯著他瞅了倆時辰,終於黑著臉,給自己套了三層閉氣訣,轉身進了豬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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