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遠知皺起眉,上位大人物們的關係本來就一團亂麻,除去符家這種腦子不太對頭公開叫板不服的家族,大家表麵上都和和氣氣,即使兩家暗地裏有過齟齬,也不會明處動刀動槍。玉京與雲夢天宮距離很近,而玉京主崛起於千年前,所以從來明麵上對雲夢都很客氣,雲夢長角街就是玉京那邊支持起來的貿易集市,但符遠知也隱約知道,玉京主對雲夢現今當家人秋閑真人的態度似乎很不……嘖……一個大膽的猜測閃過,符遠知幹脆後退,抹了抹胳膊上被淩厲罡風切割出的血痕,退到水閣門外。玉京主的靈力精準地定位著符遠知的要害,卻並未發動攻擊。符遠知回憶了一下師尊教給他的一些法訣,師尊真是什麽都不藏,符遠知忍不住露出笑臉,那些亂七八糟的基礎法術和練氣訣可以忽略,雲夢天宮上下門各自教授的法訣也忽略,可是,師尊連傳說裏那《玄元通微術經》都整本扔過來了——整本!十洲三島對雲夢之主的來曆一直眾說紛紜,因為膽子最大、跑的最快的靈諜士也追不上雲夢之主啊,大家也就一直隻能做夢想想自己采訪雲夢主的畫麵了,再加上雲夢之主又不是那種喜歡給門下弟子開大會灌輸“成功心得和過往悲慘經曆密不可分”的話嘮,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雲夢之主的師承。一般的猜測是,雲夢之主本是雲洲散修,並無門派,早幾千年雲洲幽洲地界有得是這樣的無名散修;隻是他機緣巧合得到過上古道祖一本密經真傳,才修為如此了得,據記載,坊間市裏還因此興起過鑽山洞找寶藏的狂潮,讓人哭笑不得,不過幸虧有這種幻想的都是低階修士,被發現了也不至於太丟臉。不論怎麽說,被認為修習過不傳秘法的雲夢主確實能感天應地,他揮揮手就能讓雲澤川長河自然變道,把雲澤水汽逆行送上天宮,這樣的力量讓四野拜服。——但是《玄元通微術經》絕對是坊間杜撰的,因為符遠知記得師尊扔給他的拷貝篇裏,在中間某一頁隨手寫著:“聽說他們還給起了名兒,叫《玄元通微術經》,雖然對舌頭好像不太友好,但他們愛這麽叫那就叫吧,反正名字也無所謂。”……糟了想多了。符遠知一個超難動作的下腰,躲過玉京主試探性的攻擊,衣服下擺被切掉一半,變成了不太得體的長褲短衣。……唉……一想起師尊就會走神,這可糟糕。沉下心,想著月棲峰上的鍾靈毓秀,符遠知的靈力悄悄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還記得上幻術課的時候師尊講過,先騙了自己才能更好地讓別人相信,哪怕對方是個殘影——為了保險起見,符遠知還用了幻顏術,清朗少年一眨眼長身玉立,墨發青衣,眼神柔和平緩,安靜地站在玉京主殘影的對麵。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玉京主的殘影……符遠知縱然已經經曆過在禁地萬魔窟生啃至上魔尊還不沾醬這種事,也還是接受不了的——玉京主的殘影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師尊”的!腰!腰。腰!腰?臉還貼在小肚子上。我!都!沒!這!樣!過!氣到變形!——幻顏術直接失效,符遠知全身靈力洶湧而出,趁著玉京主的殘影毫無戒備,將自己的靈力拉扯成金色的網,直接將自己與玉京主的殘影團團包裹其中,灼熱的金色絲線瞬間收緊,在玉京主的殘影上勒出一個個小格子。符遠知憤怒當中雙手成爪,趁著殘影被迷惑,他幹脆地洞穿了殘影的軀幹,用力向兩側一拉——哢嚓嚓……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符遠知坐在水閣的竹榻上,苦惱地捂著臉。幸虧這隻是一個道者的力量殘影,如果是分魂那就麻煩了,吞噬魂魄是要重新入魔的!……可是玉京主殘影的味道比至上魔尊好太多了。捏了捏手裏剩下的殘片,金黃的光澤看起來幹淨新鮮,咬一口也不會像至上魔尊那樣味道濃重得讓人想吐,而是更脆更清爽。符遠知歎了口氣,感覺心裏的嫉妒沒有那麽強了,自我檢討了一下,深刻反思這種動不動就想吃魂兒的不良習慣,然後把玉京主的殘影吃光,忍不住打了個嗝兒——精純的靈力進入體內,還需要點時間消化。更加濃重的疑雲籠罩在了頭頂——玉京之主,和師尊認識,難道……難道玉京之主也是師尊教出來的?不!我不想要師兄!嘶……符遠知抽了口氣,感覺遭遇了很強力的競爭對手啊!玉京之主坐擁仙城,得十洲三島人望,不過千年就已聲名鵲起,而且重要是的他有錢!幸虧符遠知的理智提醒他——想想小玉京主——心裏舒服多了,帶著一個拖油瓶,符遠知搖頭,而且拖油瓶的後媽還在自己的劍裏,那白瑛看見符遠知將玉京主殘影擊碎,嚇得暈過去了,這會兒剛醒,雖然符遠知給她解釋了那並不是道者本尊,隻是一縷不是很重要的力量結晶,散了就散了,但她還是有點害怕,聲音一個勁發抖。在守護此地的殘影消失之後,地麵上被隱藏的法陣慢慢顯露真容。一筆一劃,蘊含著雲夢之主精純的靈氣,符遠知的感知沒有錯,這的確是師尊親手所造,他有些無法克製地目眩神迷,跪在地上,撫摸著刻畫在水閣地麵的法陣線條,青色靈光穿過他的指尖,和月棲峰上見到的師尊一樣,柔和地撫平他手臂上的傷痕。師尊啊……但這個法陣的一角是殘缺的,符遠知認真檢查了一下,這個法陣非常複雜,法陣的威力從來不是靠直觀大小來決定的,這不過一尺見方的圓型法陣蘊含著百倍於符遠知的力量,而且在師尊給過他的那些筆記書籍裏,符遠知並沒有見過和這個類似的。靈力因為法陣的殘缺而逸散,想來再有些時日,這個法陣就會自行失去全部作用。隻是……不知道師尊為什麽布置這樣一個法陣?更多的謎團被留下,僅僅是因為符遠知還太年輕,不然剛剛他也不會那麽嫉妒——我要是早生幾千年,師尊絕對不會被卑鄙的家夥關在月棲峰,絕對,不會!而且絕對不會有個玉京主在那裏的!從時間來看,這法陣可能得有幾千年之久,所以符遠知也不能判斷是自然的年久失修,還是因為最近秘血宗活動頻繁影響了法陣的穩定,或許也是兩者共同的原因,但他隻知道,即使是師尊,也定然消耗極大。心裏很不是滋味,特別想回月棲峰照顧師尊。法陣的光輝之中,地麵上有一行不甚清晰的小字——刀刻上去的字,就刻在木質地板上麵,如果不是符遠知看得入迷,五個指甲蓋大小的字根本不會留意。“雲不蔽星辰”五個字,字跡幹淨工整,筆鋒自帶刀鋒的淩厲。筆記旁邊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玉片。符遠知的手撫摸著這一行字,法陣忽然在接觸他的靈力時晃動了一下,符遠知心道不好——雖然這個法陣本來就是去了作用,但還不至於這麽快崩壞,可能是剛才玉京主與自己對戰時,不知道是誰的靈力引起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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