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的校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據說還是學校花了不少錢請過來的。老先生的醫術高明,脾氣也好,平時見了誰都是笑嗬嗬的,好似從不會發火,可自打鶴歲被柏知寒送了過來,老先生已經吹胡子瞪眼了好幾次。“體育課?你還想去上體育課?”老先生對著鶴歲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他說:“你這種病就不應該來學校,萬一出了什麽事誰能負責?今天崴了腳,明天再被人推一把,後天又磕到碰到哪裏了,你說這能怪誰?”鶴歲抿了抿嘴,難得被罵了還不吭聲。“還有你。”好在鶴歲態度還不錯,老先生心滿意足地換了人,他自顧自地開始數落起柏知寒來,“你明知他有這種病怎麽不看著點?他胡鬧你就由著他來?”柏知寒沒有為自己辯解,他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麵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悅。老先生挨個把人訓了一遍,這才起身去用熱水把毛巾浸濕,敷在鶴歲的腳腕上,“自己記一下時間,等到了十五分鍾再把毛巾拿下來。”這種高溫天氣,空調幾乎全天開著,再一冷熱交替,感冒、發燒的人也不在少數,老先生幾乎忙得馬不停蹄。他把鶴歲該注意的事項給柏知寒交代了一遍就去給別人看病了,鶴歲還惦記著自己被罵得狗血淋頭,情緒有點低落,他悶悶不樂地問柏知寒:“我是不是很不懂事?”柏知寒並不在意這些,隻是他看著鶴歲低著頭,不大高興的模樣,便問他:“想不想喝奶茶。”鶴歲當然是想的,沒有零食,能解憂的也隻有奶茶了。不過他拉不下麵子來,又覺得柏知寒肯定會逗他,一臉認真地思考了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說:“我本來是不想吃喝的,但是心情不好,才讓你有機可乘一下。我要奶綠。”柏知寒的眼底掠過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麽怎麽樣才能讓你的心情永遠不好?”鶴歲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說:“我一看見你,心情就不好了。”柏知寒的眉頭一動,正想說什麽,沈容秋的聲音卻突然從門口傳來,“我一看見你,別說心情不好,連頭都大了。”沈容秋倚在牆上,完全不想和鶴歲近距離接觸,生怕自己忍不住想揍人,“你就作吧,是不是今天在醫務室相見,明天我們就可以去醫院相認了?”鶴歲有點心虛,連忙把鍋甩給柏知寒:“這你得問他。”“我真是不知道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才能在這輩子碰見你這個表弟。”沈容秋完全不吃鶴歲的這一套,他長籲短歎道:“你還敢去上體育課?周從心,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能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什麽病?”“血友病。”“原來你還知道是血友病啊?”沈容秋都要被他給氣笑了,他一收到柏知寒的信息就往醫務室這邊趕,結果在路上碰到了下課的楚楚嫣。他就是稍微跟楚楚嫣提了那麽一句鶴歲在醫務室裏,這才知道他居然還打算上體育課,“你怎麽這麽能啊?合著天天心驚膽戰的隻有我們,你自己什麽也不在意是不是?”鶴歲裝委屈,“小表哥……”“你可給我拉倒吧。”沈容秋完全不看他,轉而對柏知寒說:“柏少,今天真是謝了。我估計要不是你,我今天還得去醫院看我這表弟。不過——”他斟酌著字句,留意著柏知寒的神色,“你和慫慫……”第12章 心肝寶貝12柏知寒掀起眼簾,淡淡地掃了沈容秋一眼,幽深的瞳眸好似沾上了冰霜,陡生寒意。他在沈容秋開口之前,語氣平常道:“我去給他買奶茶。”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醫務室,擺明不想多說。沈容秋白打了一套腹稿,他眯著眼又倚在牆上想了想,結果越想越愁,眉頭也越皺越深,再到後來幹脆直接晃晃悠悠地走到鶴歲身邊,先一掌拍下去發泄了一下,這才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不是招惹柏少了?”“誰惹他了。”鶴歲還以為自己被告黑狀了,氣衝衝地說:“都是他在惹我生氣。”他和沈容秋說的壓根都不是一回事,但是沈容秋看鶴歲這個反應,卻放下了心來。讓沈容秋來說也是,他這個表弟從小就被養在家裏,活脫脫養成了現在這副嬌生慣養卻不堪世事的模樣,別說主動招惹別人了,他估計連喜歡是什麽都不清楚。不過鶴歲這邊沒什麽好擔憂的,但是柏知寒的態度卻讓人有些放不下心來。沈容秋很是懷疑他這個小表弟被人賣了還能幫著數錢,忍不住警告他說:“你別老往柏少身邊湊,要不然被人惦記上了也是你活該。”鶴歲鼓起兩腮,不服氣地說:“是你讓我有什麽事可以找他的。”沈容秋被他噎了一下,沒好氣地說:“我就是那麽隨口一說,誰知道你還當了真,非得和人家坐個同桌就算了,還總往跟前湊。”“我沒有往他跟前湊。”鶴歲垮著臉,哼哼唧唧地為自己辯解,“我本來也不打算和他坐同桌的,誰讓他看見我了還裝作不認識,而且他都說要對我負責了,還總是不搭理我,對我也管這管那的,一點也不好,我都快要被他氣死了。”“……”沈容秋的心裏“咯噔”一聲,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要去上體育課就是因為柏少不讓你去。”鶴歲抬起頭,完全沒能領悟沈容秋的憂愁,理直氣壯道:“就是因為他不讓我去,我才偏要去的,要不然我多沒麵子。”到這個時候沈容秋才發現他對鶴歲放心早了。鶴歲是什麽也不懂,沈容秋的心裏倒是門清,喜歡一個人可不就是作,使勁兒地作,鶴歲這苗頭都竄上來了,就等著一把火燒下去。於是異常心虛的沈容秋開始地認真思考要是哪天鶴歲反應過來了,自己主動去姑姑、姑父家負荊請罪,還能不能多活幾年。對此,一無所知的鶴歲終於等來了他的奶茶。鶴歲抱住常溫的奶綠,咬著吸管含糊不清地問柏知寒:“為什麽沒有加冰?”柏知寒狀似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沈容秋,緩緩開口道:“容易受涼。”沈容秋:“……”這雙向箭頭也太粗了!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鶴歲這次實打實地崴著了腳,足足養了一個多月才能好好走路。等他沒什麽大礙了,已經到了十月下旬,天氣轉涼。學校確定過接下來的三天沒有雨後,就將校慶日定了下來,晚會則放在是校慶日的第一天,也就是今天舉行。鶴歲站在鏡子前就很氣。“不要不開心,來笑一個嘛。”楚楚嫣歪著頭笑得不懷好意,斜戴在頭上的水晶小皇冠極為耀眼。她是晚會的主持人,穿著香檳色的小禮裙,足足十厘米的白色細高跟讓她幾乎和鶴歲差不多高了,“你穿裙子也這麽好看,讓我給你拍一張留個紀念。”說著,楚楚嫣舉起了手機。鏡頭裏的鶴歲膚色白皙,即使神色有些惱意,眉眼卻也漂亮得過分。齊腰的長發柔順地落在他的肩上,繁複精致的素白紗裙拖曳於地。再加上化妝室的燈光微暈,更襯得鶴歲眸光瀲灩,令人挪不開眼。“不許拍。”拍下來一準是黑曆史,鶴歲的臉都皺了一團,他威脅楚楚嫣:“我會和你翻臉的。”“你每天都得和我翻臉好幾次。”楚楚嫣並不受鶴歲的威脅,還一連拍了好幾張。她把照片翻來翻去,艱難地挑出了一張最好看的傳給了柏知寒,這才抬起頭來說:“好啦,馬上就到我們的話劇了,緊張不緊張?”“我隻要走一趟,還沒有台詞,幹嘛要緊張?”“之前說給你加戲你不要。而且,你就不能裝作很緊張的樣子嗎?”楚楚嫣斜睨了一眼鶴歲,自顧自地上前撩開紅綢幕布,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下。台前正在表演的節目已經到了尾聲,而她也得準備上去報幕了,“我先上去了。”鶴歲胡亂地點點頭,趴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看別人化妝,他沒忍住問係統:“柏知寒怎麽不在這裏?”係統過了好半天才敷衍道:“反正他要彈琴,總會來的。”鶴歲想了想,他最近沒有故意氣係統,也沒有搞事。排除了這個小心眼係統又在和自己生氣的可能性後,鶴歲又問係統:“你在做什麽?”係統不耐煩地說:“你別吵,我在看小電影。你一說話我就閃屏,衣服都脫了屏幕突然黑一片,煩不煩。”說著說著,係統突然想起來到現在都還沒能完成的任務,它又恨鐵不成鋼地添了一句:“都是你不爭氣,要不然我也不用看小電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