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吉他倚在牆上,身姿挺拔,眉眼漠然。段池上回還是鉑金色的短發已經被染成了灰色,黑色的帽子鬆垮垮地壓下來,他稍微偏過頭不鹹不淡地瞥了鶴歲一眼,而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眉梢微抬,這才又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動作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沒過多久,鶴歲的手機就響了一下,他看見段池的號碼給自己發來了一條短信。【段池:當麵道歉。】“你在看什麽?”楚元伸手在鶴歲的麵前晃了幾下,她見鶴歲盯著自己身後的方向,便也跟著回過身,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那裏的段池。楚元對鶴歲抱怨歸抱怨,但還是提醒他道:“我聽說段池的性格不太好,本來他們搞搖滾的也有點瘋,你給他道個歉就完了,別和他湊得太近。”第84章 不二之臣04鶴歲揪著衣扣沒有說話, 隻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楚元見狀,直接挽著鶴歲的手用力一拽,也不管他樂不樂意, 非常幹脆地把鶴歲帶到了別處。將此完全收入眼底的段池眉梢微抬,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鶴歲望了幾眼,這才緩緩收回目光。他尚記得那日托著腮坐在台下的少年過於安靜, 以至於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少年的眉眼極為昳麗, 偏白的膚色一如上好的瓷釉, 整個人都精致到幾近脆弱的地步。而他則偏愛那對總是無意識睜圓的眼瞳, 漉漉水光在裏麵暈開,黑白分明,再軟軟地望入心底。段池低聲道:“江時照。”楚元作為新晉四小花旦之一, 她與隻是過來混日子的鶴歲不同。楚元本來就是班科出身,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出演了不少耳熟能詳的角色,再加上她的性格直爽,家世也不錯, 自然在娛樂圈裏混得如魚得水。“我跟你說,我們前麵的那個女星……對,就是穿白裙子的那個, 走得是清純玉女路線,跟她合作過的小鮮肉全被她睡了一遍。”楚元捂住嘴巴小聲地跟鶴歲說各種八卦,“還有那個……跟他經紀人走在一起的小夥子,他的資源都是他的經紀人領著他上趕著給別人睡才拿到的, 成天在網上炒作什麽公子如玉,舉世無雙。”鶴歲聽得目瞪口呆,他驚詫地瞟了一眼楚元,慢吞吞地問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拍戲那麽枯燥,再沒有一點八卦來調劑一下,那就真的是什麽意思也沒有了。”楚元得意洋洋地說著,又想起了什麽,她湊過來壓低聲音說:“反正有幾個導演和老總風評不太好,是出了名兒的喜歡玩漂亮的小男生,就像你這種的。崔姐平時忙起來估計也顧不上你,你自己長點心,你爸那個暴脾氣,萬一你要真的出了什麽事兒,沒準就天涼了,sjr該破產了。”鶴歲就是典型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隨口說:“天已經涼了。”楚元瞪了鶴歲一眼,說翻臉就翻臉,速度比鶴歲還快。這位大小姐的任性程度和鶴歲不相上下,她氣勢洶洶地威脅道:“你要是再丟下我,自己一個人出去玩兒,下一個涼的就是你了。”鶴歲才不受楚元的威脅,他小聲的咕噥道:“就是不跟你玩兒。”兩個人又在這裏你一言我一語,幼稚地鬥了半天嘴,直到主辦方通知各大媒體就位,陸續有明星走上紅地毯,這才暫且握手言和。楚元重新挽上鶴歲的胳膊,這會兒的她再也沒有之前麵對著鶴歲的嬌蠻,楚元領著鶴歲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在鏡頭前抿著嘴笑,看起來倒是青春無敵,活力無限的樣子。走完紅毯之後就是頒獎儀式了,現場到處都是攝像頭,鶴歲不喜歡這種地方。他不僅不能玩遊戲,連瞌睡也不能打一下,於是鶴歲還沒待多久就想跑路,結果被楚元一把按住不許走。楚元一張口就是二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誼,她劈裏啪啦地數落鶴歲一通,然後雙手合十,眼巴巴地望著他說:“我好不容易被提名金孔雀獎,你等我一小會兒,隻一小會兒,我馬上和你一起走。”鶴歲垮下一張小臉,悶悶不樂地指責道:“你每回都是這樣說的,但是我得等你好久。”“這一次真的不用太久。”楚元信誓旦旦地說:“現在是最佳女配,等到宣布完最佳男配,中間再有一場p-king樂隊的表演,過來就是最佳演員了。”鶴歲半信半疑地問道:“這一次你沒有騙我?”楚元忙不迭地點頭,“騙你是小狗。”事實證明,女孩子嘴裏的一小會兒完全不能相信,鶴歲眼睜睜地看著時間從九點跳到將近十一點,台上的主持人還在與嘉賓插科打諢,他擰起眉尖兒質問楚元,楚元還振振有詞地說:“我隻告訴你不用太久,又沒有說過一兩個小時就可以結束了。”鶴歲:“……”他又想跑路了。楚元看出鶴歲的不樂意,連忙轉移話題道:“到p-king樂隊的表演了。”恰巧台下的燈光在此刻倏然熄滅,即使是白天,室內的光線也有些昏暗。以冷色調為主的燈光在台上忽明忽暗,段池抱著吉他姿態閑散地走上舞台,他抬手調整了一下話筒,而後稍微抬起下頷衝著樂隊裏的其他人點頭致意。瑩白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段池輕輕開腔。他嗓音的辨識度向來很高,即使聽來略顯沙啞,卻尤為情深。除此之外,段池吐字的方式也很特殊,一字一句溫柔至極,主歌部分隻似情人間的呢喃細語,低沉到令人欲罷不能,而副歌則與他性格裏的乖張與瘋狂如出一轍,縱然不可掌控,卻仍舊引得無數人趨之若鶩。段池本就生得俊美無儔,更遑論此刻他就站在台上,眉眼漠然,神色散漫。萬事萬物在他的眼中都好似隻是塵埃,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而光與影描摹著他過於俊朗的側顏,越發他將他襯得不可一世。鶴歲看著看著就有點兒走神,他記得以前有一個人也是這麽討厭的,隻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再纏著係統追問幾句季嘉衍在哪裏,就猝不及防地看見段池抬起眼輕輕笑了一下——他一個勁兒地盯著人家看被抓了個正著。段池深黑的眼瞳裏掠過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眉眼間的冷淡因這笑意而被衝散了不少,而眼角眉梢也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和。鶴歲連忙扭過頭不肯再看段池了,不過就是這樣他的臉上也有點紅。大概是鶴歲的動作有些大,楚元被鶴歲這邊的動靜嚇了一跳,她歪著頭看過來,好奇地問道:“你的臉怎麽這麽紅?”鶴歲甕聲甕氣地說:“這裏好悶,我要出去透透氣。”隻要不是提前丟下自己溜走,楚元當然不會攔著鶴歲。她點了點頭,說:“那你不要跑得太遠,要不然等會兒我就找不到你了。”鶴歲胡亂點了點頭。金孔雀頒獎典禮是在一個室內歌劇院舉行的,這個時間並沒有什麽演出,更何況之前擠作一片的媒體與記者也都還在劇院裏,所以外麵顯得有些冷落。鶴歲一個人坐在噴泉那裏玩手機,係統問他:“你怎麽看段池也會臉紅?”鶴歲揉了揉自己還在發燙的臉,偏要嘴硬道:“我沒有臉紅。”係統選擇用數據說話:“你剛才心跳加快,腎上腺素分泌過多,體溫也在上升。”係統的話這麽多,鶴歲哼哼唧唧地為自己辯解:“我看誰都會臉紅。”他一會兒說自己沒有臉紅,一會兒又說看誰都會臉紅,係統冷哼一聲,一點兒也瞧不上鶴歲這樣的戀愛腦。它慢吞吞地提醒道:“段池過來了。”鶴歲茫然地抬起頭,“他不是還在裏麵唱歌?”係統沒有說話,鶴歲隻好自己東張西望起來,結果還真的瞟見了正往這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段池。他下意識就想開溜,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身後的段池開口道:“江時照?”鶴歲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問道:“怎麽了?”段池垂眸盯著他看了幾眼,似笑非笑地開口問道:“你很怕我?”段池都這樣問自己,鶴歲當然不能露怯,要不然他就一點麵子也沒有了。鶴歲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凶巴巴地說:“我沒有。”眼睛瞪得再圓,鶴歲這副故意逞凶的模樣也隻顯出可愛來,而且黑白分明的眼瞳裏水汪汪的一片,紅撲撲的小臉隻襯得眸光格外瀲灩。段池頓了頓,半晌才輕輕的“嗯”了一聲,他把手機拿出來,狀似漫不經心地瞥了鶴歲一眼,將短信打開,“既然不怕我,為什麽不肯當麵道歉?”鶴歲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找到理由,他心虛地說:“我跟你道過歉了。”段池的眉梢微抬,聞言,他將鶴歲給自己發過來的短信一字不落地念了一遍,連末尾的“啾咪”也用過於沙啞的嗓音念了出來。段池明知故問道:“啾咪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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