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蹴鞠球。”自己才醒過來就這樣說他,鶴歲不大高興地鼓起了臉,他疑惑地問道:“清衡上仙?”“就是那個出餿主意,讓我們把你送到三清山的上仙。”顧十三顯然把對謝讓清的不滿遷怒到了清衡上仙的身上,他不怎麽客氣地說:“要不是當初他跟鳳皇說那個謝讓清是你命中唯一的變數,哪兒能出這檔子事。”鶴歲眨了眨眼睛,他對這個清衡上仙一點印象也沒有,聽完了顧十三的不滿也隻是慢吞吞地問道:“謝讓清不在這裏嗎?”“何止不在這裏,就連把你送過來的人都不是他。”顧十三一想到這個就來氣,他恨聲道:“送你回鳳棲山的是一個叫許……許什麽的人,我看他都比那個謝讓清靠譜不少。”“許秋客。”謝讓清不在這裏,鶴歲有點沮喪,不過隨即他又想起來沒準謝讓清還在瀛洲,沒能趕回來,鶴歲忙不迭的為謝讓清辯解道:“謝讓清去瀛洲了,就是他讓許秋客來照顧我的。”顧十三根本就不信,他沒好氣地說:“他哪裏是去瀛洲了,肯定是躲在哪裏,生怕我們去找他算賬。”鶴歲的嘴巴撅得都可以掛油壺了,“才不是,他就是還在瀛洲。”“謝讓清的確尚在瀛洲。”有人推門而入,清衡就站在不遠處,他的身姿挺拔,眉眼漠然到極致,也冷淡到極致。清衡向鶴歲那邊淡淡地掃去一眼,他的目光沒有任何溫度,而那眼角眉梢上俱是九重天人的驕矜與漠然,萬事萬物都好似在他的眼中淪為塵埃,不值得一提。第105章 我見青山07鶴歲稍微抬起眼, 隻見得清衡的神色寡淡而疏離,這讓他有點晃神,因為謝讓清也總是擺出一副冷冷淡淡, 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不過鶴歲沒忍住又多瞄了幾下, 其實清衡看起來遠比謝讓清要冷漠得多,他甚至就連一個眼神望過來, 也浸著徹骨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更何況清衡的一舉一動都合乎他的身份——高高在上的神祇。鶴歲在看清衡, 清衡未嚐不是在看鶴歲。深色的瞳眸將少年額頭上的花印收入眼底, 顏色綺麗的花瓣一如蔻丹汁水繪成,在他的眼底留下一點朱砂痕,清衡過了許久才將目光收回, 而後語氣毫無起伏地開口道:“他並不知道你誤飲月漿。”鶴歲就跟有人給他撐腰了一樣,立馬偏過頭來沒心沒肺地對著顧十三做了一個鬼臉,“謝讓清不知道,你不許再說他的壞話了。”“我說你這是向著哪邊呢?”顧十三屈指敲了敲鶴歲的腦袋, “人家那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隻是送過去住了幾天, 也潑出去就收不回來了?”鶴歲被顧十三數落的臉上有點紅,不過他還是咕咕噥噥地說:“反正、反正你不準說謝讓清的壞話了。”顧十三這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他斜睨著鶴歲,小鳳凰揍又舍不得揍, 說也舍不得說他一句重話,隻能伸出手來捏一捏鶴歲的臉。鶴歲當然不肯乖乖地給顧十三捏,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臉躲來躲去,實在躲不開了就一頭鑽進被窩裏甕聲甕氣地抱怨:“疼。”“這就嫌疼了?”鶴歲在被窩裏拱來拱去,顧十三看得好笑,可是他笑著笑著就想起那天鶴歲被送回來的樣子。往日總是活蹦亂跳的小家夥被人抱在懷裏,安靜到令人不適,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與朝氣,他那卷翹的眼睫沾著幾顆滾圓的淚珠,將整張小臉沾濕,發紅的鼻尖兒隻是看一眼就讓人不由心生愛憐。“你被送回來的時候,靈氣在體內逆行,那比這要疼得多。”光是想到這裏,顧十三對謝讓清就更為不滿,他皺眉道:“反正之前你也鬧著不肯去謝讓清那邊,不如以後就留在鳳棲山,我就不信我們鳳族沒有什麽法子。”清衡卻不鹹不淡道:“隻有謝讓清能救他。”顧十三顯然不把這個來自九天的仙君放在眼裏,“他謝讓清隻是一介凡人,既然他可以,那麽我們鳳族也可以。”“爾等鳳族罔顧天道,是以因果報應皆降於他身。”清衡與九天之上的諸多仙君不同,他由天地孕育,生而為神,後又得鴻鈞老祖的悉心教導,洞悉世間萬物因果循環,深受天道的青睞。“除非謝讓清出手相助,祝長生隻有一個下場——”清衡側眸瞥了一眼鶴歲,薄唇輕啟:“灰飛煙滅。”灰飛煙滅即神魂俱滅,顧十三不可置信道:“長生隻是沒有仙骨,即使撐不過涅槃,他也不會灰飛煙滅。”清衡對此不欲多言,他緩步走至鶴歲的身旁,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顧十三。清衡嗓音淡淡地說道:“祝長生體內的靈力還沒有被完全壓製下來,我要為他疏通餘下的靈力,你不要留在此處。”顧十三還在想清衡口中的灰飛煙滅,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退出了房門。鶴歲向來都是不怕生的,顧十三走了就走了,他從被窩裏麵探出一顆小腦袋,慢吞吞地問道:“你知道謝讓清在瀛洲,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還在那裏呀?”清衡沒有說話,他隻是俯下身將手抬起,而後不急不緩地放到鶴歲的額頭上。但是清衡的手太冷,才放上去鶴歲就忙不迭地推開,他坐起來小聲地說:“你的手好涼。”“不要亂動。”清衡蹙眉,他用一隻手捏住鶴歲的下頷,另一隻手則再度抬起。源源不斷的靈力被清衡注入鶴歲的體內,原先橫衝直撞的靈氣在清衡的威壓之下逐漸安靜下來,沒過多久,清衡放開對鶴歲的桎梏。“明明我也有試著安撫那些靈氣的,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麽作用,它們都不聽我的使喚。”鶴歲睜圓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軟糯的聲音裏還透出點委屈:“為什麽你就可以?”清衡輕描淡寫道:“你壓製不住月漿。”“那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再喝月漿了?”鶴歲撲閃撲閃地眨巴眼睛,有點糾結了,“可是我喜歡月漿的味道,好甜的……對了。”鶴歲想起來清衡還沒有回答自己先前的問題,他仰起臉接著追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謝讓清為什麽還在瀛洲。”鶴歲這會兒正坐在床上,清衡隻要一垂眸就能望見少年水汪汪的眼瞳裏眸光瀲灩。鶴歲的眉目本就殊麗,他身上的每一處都精致到好似被細細雕琢過千遍萬遍,更遑論此刻的鶴歲睜大了眼睛軟軟地盯著清衡,心都要給他看軟了大半。可饒是如此,清衡望向鶴歲的目光仍是一片無波無瀾,他嗓音平穩道:“既然你不知道謝讓清為何還在瀛洲,那麽我又怎會知曉。”“你是神仙,神仙應該什麽都知道的。”鶴歲一點兒也沒有被清衡這麽冷淡的態度嚇到,他甚至還理直氣壯地嘟囔道:“而且、而且你都知道謝讓清在瀛洲。”稍微想了一下,鶴歲軟綿綿地商量道:“你告訴我好不好?顧十三給我帶了好多靈果,我可以給你嚐一個。”不管鶴歲怎麽胡攪蠻纏,清衡壓根都不搭腔,他站直身體,不鹹不淡地朝鶴歲丟下了一句“這幾日不要吃靈果”,說罷便自顧自地抬腳向外走去。鶴歲揉著自己的臉,不大高興地抱怨道:“討厭鬼。”清衡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過頭,唯有那對半闔著的瞳眸裏沾上笑意,而這幾分笑意又將他神色裏的漠然與平靜驟然打破,恰如寸草不生的凍土荒原掠過十裏春風,莫名生出的柔和與暖意在他的眼底蕩開一片。清衡走後不久鳳皇終於趕到,鶴歲還在為清衡不搭理自己而生氣,他抱著被子趴到床上跟係統嘀嘀咕咕地說著清衡的壞話,鳳皇卻把鶴歲提溜起來警告道:“上仙說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你送回去了,這幾天你給我好好修煉。等我得了空,我還要檢查你的口訣,再背不出來的話一句話抄五十遍。”鶴歲當即就把一整張小臉皺了起來,口訣那麽長,他背不出來的遠不止一兩句。鶴歲思來想去,最有可能告黑狀的人隻有許秋客,於是他悶悶不樂地說:“許秋客也討厭,嘴巴那麽大。”不管怎麽樣,鶴歲在鳳棲山上的日子再也沒有以前那麽自在了。鶴歲不是被罰抄口訣的恐懼支配,就是被清衡過分冷漠的態度氣得要命,這個人連他故意歪著腦袋裝可愛都視若無睹,壓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就這樣,鶴歲不怎麽高興地在鳳棲山這裏度過了小半個月,終於要被送回三清山了。這一回是顧十三送的鶴歲,清衡口中的灰飛煙滅到底讓他上了心,顧十三對謝讓清不滿歸不滿,但是鶴歲卻是決計不能出事的。隻不過臨走前顧十三還在對鶴歲說:“一定要給謝讓清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隨隨便便把你丟給別人。”鶴歲巴不得謝讓清去哪裏都帶上自己,他聽見顧十三這樣說,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鶴歲脆生生地附和道:“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才行。”不過還沒過多久,鶴歲就有點舍不得了,他跟顧十三約法三章:“你不可以打他,也不可以罵他。”顧十三:“……”他沒好氣地說:“教訓他根本用不著我出手,你自己就已經夠煩人了的。我隻要把你丟到謝讓清那裏,你這個小祖宗隻能供著寵著,還不能說一句不是,已經夠折磨人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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