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下眉。 這時候兩名留下來的警員走了進來,臉上表情很是溫和,“我們就是問問當時的情況,你們回答幾個問題就行了。” 卓延他們配合著回答了問題後,警員便離開了,病房裏出現了謎一般的沉默。 這時候,陸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走出了病房,過了一會兒,回來看了看卓延,“晚上過來接你。”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卓延心裏麵歎了一口氣,這下人情欠大發了。一直以來好像陸荊都是認真履行著他作為監護人的職責,可是自己好像就是那個不聽話的孩子,給陸荊帶來了很多麻煩。 愧疚感油然而生。 杜漸現在還在睡著,卓延和韓昌不想打擾便出了病房在外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韓昌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了,卓延跟他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自然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腸子,你在想什麽?” 韓昌抬起頭來,眼眶紅紅地看著卓延臉上的傷痕,聲音有些哽咽,“燕子,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壯,力氣大,保護卓延肯定不在話下,可是這次,到了真正危險的時候,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卓延和杜漸他們被人圍攻。 想到這裏他不禁捂住臉。 卓延覺得無奈加好笑,韓昌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保護自己,如今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他明白。 “腸子,你今年多大?” 韓昌悶悶道:“十七啊。” 卓延將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湊近他,“你是個學生,還是未成年,你覺得你有可能打過那麽多混混麽?這不是武俠小說。而且,在我心裏,你一直很勇敢,很有義氣,一個人有沒有用不是用武力值來衡量的,反正我就是喜歡和你一起玩,跟你能不能打完全沒關係。” 韓昌聞言,心裏很感動,但他還是有些不自信,“可是燕子,我覺得我沒有武力值就算了,我好像連腦子也不好使,你會不會嫌棄我?” 卓延忍不住笑了,扯動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嘶”了一聲,韓昌連忙道:“燕子,你別笑,想笑的話等傷好了笑個痛快。” “好了,我不會嫌棄你的,你以後可是厲害著呢!” “真的?”韓昌眼睛一亮,可下一秒又熄滅下來,“燕子,你又逗我。” 卓延微笑著認真道:“沒有逗你,你的確很厲害。” 雖然知道卓延是在安慰自己,可韓昌最終還是傻乎乎地笑了。 杜漸是在下午三點鍾醒過來的,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他見到床邊圍著的三個人,低弱著聲音問:“你們沒事吧?” 杜薇搖搖頭,“哥,你好好休息,別說話。” 杜漸見杜薇的確沒什麽事,放心了,然後又將目光落在卓延臉上,看到卓延紅腫青紫的傷痕,正欲開口,就被卓延阻了,“小傷而已,倒是你後麵的傷還得好好養一養。” “對啊,杜漸,這幾天你就乖乖趴著,我們會照顧你的。”韓昌以前是因為卓延的緣故才跟杜漸一起玩耍的,可是現在倒是完全改觀了,要不是杜漸,現在趴在這裏的就是燕子了,就衝這一點,以後杜漸若是需要幫助,他二話不說一定會支持的。 杜漸的臉隱藏在枕頭和略長的頭發裏,輕輕“嗯”了一聲。 說到底,還是自己和小薇連累了卓延和韓昌。 杜漸的傷勢雖然不輕,但好歹不會影響日常生活,就是不能躺著有些折磨人。 到了晚上的時候,陸荊果然開車過來接卓延。杜漸不需要人陪床看護,陸荊就順便將杜薇和韓昌分別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車裏麵就卓延和陸荊兩個人,兩人都沒有說話,陸荊正在想著該如何問卓延白天發生的事情,卓延則想著該如何跟陸荊解釋白天的事情。 回到家後,陸荊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接著坐在沙發上看著卓延,開門見山,“你怎麽知道黑三爺?” 即便黑三爺在c城是個黑道上人人敬畏的人物,可是這顯然並不是一個高中生應該知道的事情。 卓延心道:這要是將真相說出來,陸荊估計會以為他有精神病。 十六歲的卓延的確不可能會知道黑三爺這號人物,但是前世在他還隻是實習律師的時候,c城發生過一件大案。c城政/府督辦了一起黑社會犯罪案件,涉案人數多達上百人,那位黑三爺也在其中。 可即便是黑社會,也是有辯護的權利的。他跟的師傅接了一個法律援助的案件,當事人就是其中的一個犯罪嫌疑人,在這個黑社會中地位還不算低。 雖然隻為一個人辯護,但案件所有的卷宗他們都看了,卓延對於上麵的“老大”黑三爺印象極為深刻,從他涉嫌的罪名來看,此人心黑手黑至極。 在公檢相關部門的訊問筆錄中,卓延得知了很多信息,對於這個黑社會有了一個較為深入的了解,所以他才會用黑三爺試圖唬住常虎。 當然,這樣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跟陸荊說明白的。 卓延看向陸荊黑沉沉的眼睛,“去台球室的時候偶然聽到的。” 陸荊沒說話。 卓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謝謝你了,幸好你沒有拆穿我……” “雖然我沒有拆穿你,可是顯然,你的敵人也不是傻子。”陸荊看著卓延臉上慘兮兮的模樣,也不忍心說重話了,可是該教育的還是得教育,“卓延,我知道你很有主意,但是,我是你的監護人,我不想看到我的家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傷,所以,你說的補習就是在星榭街上被人圍毆?” 卓延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很抱歉,浪費了你這麽多時間,還有謝謝你幫忙報警,以後不會了。” 陸荊心裏的無力感更甚,似乎麵前的少年一直以來都將自己關在一個殼子裏麵,維持著表麵上的冷靜和禮貌,而對於這座房屋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卓延,”陸荊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卓延看到手機屏幕上是一連串的短信,他一個一個默念下去,心中愈發愧疚以及感動。這些短信顯然都是遠在國外的那位霍阿姨發的,短信的內容都是跟自己有關。 問生活、問心情、問身體狀況、問學業,儼然很擔心他,怕他在陌生的環境適應不了,還一直囑托陸荊照顧好自己。 陸荊看著卓延低垂的腦袋,稍微柔和了語氣,“卓延,我不知道你對於這層監護關係是怎麽看待的,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即便沒有這層關係,你依然是我們陸家的一份子。這些短信都是我媽在療養的空隙發過來的,她很擔心你,而且打算下個月回來。” 卓延低著頭,眨了眨眼睛,然後將手機放在沙發上,抬起頭來,眼眶有些紅,想到這段時間陸荊對自己的照顧,他愈發覺得自己的一些行為是真的有些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