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這句“看你睡”是鬧著玩兒呢,直到第二天,賀情睡得早提前醒了,迷糊著睜開眼,抓過手機想看看時間,入目就是應與將的房間裏那天花板上的投影儀,畫麵左側有他那床淺灰色的棉被。背景裏的聲音,是偶爾的被褥擦動聲,以及,應與將淺淺的呼吸聲。賀情睜大了眼,就這麽抱著手機坐在床上,把音量開到最大,側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根本舍不得掛。跟這個人,談戀愛無論談多久。該心動的時候,賀情這顆心,真的一點兒都不含糊。……春節差不多過到大年十五,南方的習俗是要吃湯圓兒的,北方就是元宵,看起來都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南方是“包”出來的,北方是“滾”出來的。所以在望江名門的家裏邊兒,賀情拿著坨糯米,看著應與將也拿著坨糯米的時候,兩個人就幹瞪眼兒了。這房子大年初七就收著了,交房比預計提前了大半年。還是應與將自己去的,剛安頓好,家都還沒搬,拿了鑰匙,就從監控看到賀情的基佬紫奧迪r8停進車庫了。沒過半小時,那輛喬治巴頓也停進來了,賀情氣喘籲籲地從車上下來,攏上外套,又急匆匆地上樓,扒著門縫,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應與將:“還來得及麽?”應與將伸手把他摟過來,擰了下耳朵,笑著說:“來得及。”那天過了之後,賀情跟風堂打電話的時候,說收房那天的應與將特別像個大男孩兒,摟著他又擰又捏的,兩個人從沒這麽瘋鬧過。扯著枕頭在鋪著羊絨地毯的地上到處跑,最後鬧到放映室,兩人靠在一塊兒喝汽水,賀情聞不來美年達那味兒,一聞到橙子就想吐。賀情神神秘秘地把應與將拉到家門口,兩個人都握著鑰匙,背景是家門,就這麽以第一視角照了一張,偷偷存起來。拿著這照片,賀情發了一條隻對應與將可見的朋友圈。不加貝:傳說中的愛巢![酷/]加了一條臭屁的定位,成都市錦江區三官堂街與龍舟路交匯處,望江名門。又花了幾天時間,應與將才把行李都搬到新家,顧的搬家公司還趁機多敲了些錢,說是過年的加工費,應與將也理解,也就給了。安頓好了都是大年十三了,空調家電都還沒安排妥善,等到了大年十五這一天,賀情說是新的一年真正開始,今晚得在這兒起個灶,做點兒吃的。話說回來,賀家這過年期間聚了又聚,聚得大家都有點兒疲了,元宵節這一天就各家各過各的,賀情提前來了望江名門這兒,四五點就把糯米弄好了糊了一手,然後兩人擱廚房裏傻站著。賀情看了會兒滿案板的糯米粉,扯了扯嘴角:“我先煎個蛋吧。”於是他煎蛋的時候,對油要放多少這個問題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少放點兒,水也沒濾幹淨,一個蛋下去,劈裏啪啦濺了一鍋的蛋液。還好他大心髒,膽子也比較大,咬著牙拿鍋鏟給翻了個麵兒,那聲音倒是把應與將引來了,直接把鍋拿過來,讓賀情上一邊兒呆著去。賀情就站他旁邊看著,看應與將關了火往裏邊兒加油,慢慢地熱,又拿鏟子去鏟那個蛋。後加上去的油熱是熱了,之前的水分還沒濾幹淨,水碰上油,這鍋都要炸了。油一濺出來,應與將硬是把鍋柄握緊了,另一隻手去把賀情往身後攬,攬得賀情跳腳地叫:“我草,你傻逼嗎?扔鍋啊!”“扔鍋全濺著你,你才傻逼。”應與將難得瞪著他,氣得快把鍋直接蓋賀情腦門兒上了。賀情看著應與將手上濺得起了紅印的地方,連忙找來涼水給他敷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放棄了想吃煎蛋的念頭。雖然最後還是吃上了。煎蛋吃了一半,兩個人又想起來糯米的事兒,洗了手又往廚房鑽了。北方的元宵麻煩多了,應與將也不太會,隻得跟著他姨發過來的教程跟著弄。他擼了袖子起來,結實的手臂拌勻餡兒料毫不費勁,攤成薄片倒是攤了好幾個碎的,被賀情罵了好幾句浪費食材。又得把它們全切成小立方塊兒,還得扔進盛滿江米的簸籮裏滾上幾遭,邊滾邊灑水上去,得一遍又一遍地,讓它們在撞擊當中滾成圓球,那才算完事兒。應與將一個經常修車的人,在耐心這方麵根本沒有任何問題,閉著嘴也不講話,專心致誌地做,時不時用手背擦擦臉。而另一邊,賀情在旁邊揉個糯米像跟糯米有仇似的,皺著眉滿臉嚴肅,隻有在看到糯米粉蹭了些在應與將鼻尖兒的時候,才湊過去伸出一隻手掐住他下巴,強迫著他扭過頭來,往人鼻尖上親一口。應與將和的餡兒是豬油豆沙,棗泥山楂的,這些對賀情來說簡直他媽的就是黑暗料理,嚐都不敢嚐,光瞪著眼看他下餡兒料了。賀情做個湯圓多簡單,全部弄一塊兒揉成團就完事兒了,湯水又清淡,口感軟糯皮滑,一口咬下去還有點兒草莓的汁水。水果湯圓這個東西,應與將是沒吃過的,筷子夾了半天看裏邊兒有紅澄澄的汁水往外冒還愣了會兒,差點以為賀情把番茄醬加裏邊兒了。賀情笑彎了一雙眸子,手指在桌麵兒上敲了幾下:“還有八個,慢慢兒吃。”……元宵節過完,應小二在北京根本沒玩兒夠,作死一般地想朝學校請一周假,說是在北京補課,一周後回來正常行課。應與將聽了弟弟的懇求,想了好一會兒,答應了,馬上就給他們班主任給了電話。本來就是轉學生,班上也愛管不管的,到了高三下期根本沒功夫跟他掰扯,應小二就真的在北京又多玩兒了一周,回來的時候人都是飄的,幾根小呆毛立在頭上,從國內到達出口飛奔出來,身後拖著一個快到他腰那麽高的行李箱。應與將這會兒剛從盤古那邊過來,側脖上還有一抹類似機油的黑印兒,看得應小二脖子一縮:“哥,你脖子上吻痕怎麽是黑的啊……誒誒……”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哥掐住了嘴皮子,拎著他行李往外走,直接塞上了車了事兒。應與將脖子上的印兒是剛剛檢修車輛弄出來的,鑽了回車底,那能不掛點彩嗎。這過完了年,各大賽事要開始了,上金港賽道玩兒命的人又多了,這是賀情的一大愛好,他剝奪不了,能做的就是逼著賀情把他的車全開到盤古來,一輛兩輛三輛四輛,全往車間停了一排,應大總裁親自下車間車檢。賀情雖然飆車和賣車厲害,但維修和改裝上麵還基本是個廢材,盯了他那一輛基佬紫的奧迪r8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忍不住說出了很早就開始的一個念想:“能不能幫我改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