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裏人很多,江以寧和林深坐在角落裏一個靠窗的位置。


    兩碗又香又辣的麻辣麵上桌,林深聞到強烈的辣味,擰開一瓶果汁,放到江以寧麵前,“麵好辣,喝點果汁緩緩。”


    江以寧盯著那瓶果汁,若有所思,“好。”


    林深拿起筷子,夾起一縷麵,送到嘴裏。


    瞬間,爆辣的感覺在他的口腔裏蔓延。


    味道很好,和家裏的阿姨做的菜不是一種感覺。


    這是林深第一次在路邊攤吃東西。


    “寧寧,這麽辣,你能受得了嗎?”


    明明是關心她的話,但江以寧開心不起來,如果此刻是宋影陪她,就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見江以寧在想別的事,林深放下筷子,“寧寧,你怎麽了?”


    江以寧吃了一大口麵條,“沒事,快吃吧,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林深此刻終於開始覺得不對勁,這段時間,他總是隱隱會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他握住江以寧的手,“寧寧,怎麽了?”


    江以寧含著一口麵,含糊不清地說:“沒事啊,我隻是十幾年沒來這了,有點睹物思人的感覺。”


    林深不放心,“真的嗎?”


    江以寧給他夾了一片火腿,說:“嚐嚐,我以前很愛吃這家的火腿。”


    林深很聽話地吃了火腿,“確實好吃。”


    “林深,你對這裏有印象嗎?”


    林深脫口而出:“當然有印象了,上小學的時候,這家店很火的,好多同學都來這吃過,不過我那時候沒來過。”


    “哦。”


    頓了頓,江以寧又說:“除了這些呢,還記得別的嗎?”


    林深喝了一口水,看著江以寧,“別的······沒有了吧,太久之前的事了。”


    江以寧笑了,“好,快吃吧,吃完,我們去步行街散步吧。”


    “好。”


    夜裏九點多,步行街很熱鬧,從小學生到或散步或做生意的老年人,把本就狹窄的街道堵得更加水泄不通。


    林深把江以寧拉到內側,“你走這邊。”


    和江以彬一起出去的時候,他也經常會讓她走內側。


    江以寧看著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感歎:“年輕真好,看到他們,就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我們。”


    林深看著江以寧帶笑的側臉,輕輕捏了一把說:“你現在也很年輕,寧寧永遠十八歲,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


    江以寧捂嘴淺笑。


    林深發現她每次害羞的時候,都喜歡捂著嘴笑。


    忽然,一個穿著中學校服的男生追著穿著同樣衣服的女生從他們身邊跑過去,男生不小心撞到林深,他急著追前麵的人,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叔叔。”


    林深本來不在意,但那個稱呼讓他很不爽,他胳膊一勾,把男孩拉回來,假裝生氣的樣子:“你撞到我了,就這麽敷衍地道個歉?”


    男生有點害怕,女生見男生闖了禍,跑了過來。


    男生對著林深鞠躬,“對不起叔叔。”


    林深更氣了,江以寧在一旁偷笑。


    男生見林深臉色不好看,向一旁的江以寧投去求助的眼神:“姐姐。”


    林深扯了扯脖領,撥拉一下自己的頭發,稍顯暴躁:“你幾歲啊?”


    男生不敢說話,女生看出端倪,笑著說:“哥哥,他笨死了,情商很低,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林深雙手環胸,一臉傲嬌:“我可沒有過跟他一般見識,小子,這是我女朋友,你喊我叔叔,喊她姐姐,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男生再遲鈍,也明白問題所在了,“哥,我不是故意的,這邊不太亮,一眼望去我······”


    林深急忙堵住他的嘴,“行行行,你別解釋了。”


    越解釋他越心煩,燈不亮他就老了二十歲嗎?


    江以寧說:“好了,讓他們走吧。”


    “既然我女朋友都發話了,我就不跟你們一群小孩計較了,趕緊走吧,晚了被家長看見你們早戀,腿給你們打斷。”


    女生嘴角笑出兩個梨渦,男生有些局促,張望著四方:“不是早戀,是我在追她,跟她沒關係,要打就打我的腿。”


    林深揶揄男生:“呦,還挺有擔當的,不錯。”


    女生認不出笑出聲,輕輕捶了他一下,“大哥哥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真是笨死了。”


    年輕的少男少女歡快地往前走,江以寧透過他們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上學時期的自己。


    與他們不同的是,那時候,是她一直追在林深後麵。


    總是纏著林深,說“這個很好吃,你要不要吃?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林深每次都利索地拒絕她。


    同樣的街道,當年的江以寧跟在林深後麵,笑臉璀璨:“林深,那家麻辣麵可好吃了,配上果啤更是一絕,我們放學後一起去吃好不好?”


    林深頭也沒回,騎著單車往前走:“不好,我不吃那東西,你自己去吃吧。”


    江以寧被拒絕地習以為常,一點也不難過,她覺得林深沒吃過那個味道,一旦吃了就會喜歡上。


    於是,再次看見林深時,她還會說:“林深,那家麻辣麵真的很好吃,我沒騙你,阿影也喜歡吃,不過她爸媽不讓她吃,麻辣麵配上那家的果啤,簡直人間美味。”


    “哎呀,你怎麽這麽煩,我都說了好幾次了,我不想吃。”


    林深每次都是這個回答,漸漸地,江以寧便不再提麻辣麵了。


    直到有一天,考試完,放學早,宋影領著她,偷偷來吃麻辣麵。


    她剛走進去,就看見林深和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生坐在一起,吃麻辣麵。


    她知道那個女生,是林深的女朋友。


    在喜歡林深的這些年裏,她從未感覺過失落,但那一刻,失落席卷著她渾身每一個細胞。


    原來林深不是不喜歡吃麻辣麵,他隻是不喜歡和她一起吃。


    江以寧看著林深,他和那個女孩喝著一樣的牛奶。


    後來,江以寧再也沒有跟林深提過麻辣麵。


    想著這些事,江以寧注意力不集中,差點碰到旁邊的攤車,攤車上烤著香腸,滋滋冒油,溫度很高。


    林深眼疾手快,把她拉過去,眼裏滿是擔心:“燙到了嗎?”


    江以寧搖搖頭,“沒有。”


    她低下頭,這一刻,她好想哭。


    林深牽著她的手,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糖葫蘆,塞到她麵前,笑著說:“公主請吃糖葫蘆。”


    江以寧拿著糖葫蘆,取笑他:“謝謝王子。”


    “我不是王子,是守護公主的騎士。”


    江以寧被他逗笑,咬了一口糖葫蘆,酸酸甜甜的。


    可是啊,林深,他不記得也不知道,江以寧不喜歡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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