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的嗚咽聲還在繼續。祁昭想了想,彎腰把青藤葉抱起來,朝著梧桐林深處走了過去。四周很靜,偶爾蟲鳴。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嗚咽聲在耳邊清晰到了極致,祁昭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那裏是一處小小的矮丘,聲音就在它背後。青藤葉晃了晃葉子,小聲問:“祁昭昭,你真的要過去嗎?我怎麽覺著滲得慌?”祁昭笑著摸了摸它的葉子,嗯了一聲,把它抱緊後緩步繞過山丘,山丘後是空曠的一塊平地,有人背對著他蹲在不遠處,喉嚨不斷發出嗚咽的聲音,像是在哭。壓抑又隱忍。這樣的哭法明顯是傷心到了極致,祁昭猶豫了下,剛要走過去,那邊哭著的人突然動了。他身子很僵硬,用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站了起來,慢慢轉過頭,唇角沾著血,赫然是與祁昭一模一樣的眉眼。祁昭一愣,那人卻笑了,頭一歪:“你是誰?”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前走了幾步,動作間,若隱若無的血腥味在背後淡淡蘊開,祁昭下意識看過去,瞳孔驟然一縮。那裏躺著一人,心口撕裂,身下泥土被血液浸染成了深紅色,邊上散落著細小的殘肉,而那顆原本應該在胸腔跳動著的心髒,此時正被牢牢握在前麵那人的手裏,已經缺了一半。祁昭心裏一寒,恍然明白過來,剛才他聽到的根本不是什麽嗚咽,而是這人吞食心髒時發出的吞咽聲。反胃的感覺洶湧而來,祁昭後退幾步,臉色略微發白。那人意識到祁昭的抗拒,疑惑看過來,“你怎麽了?”他隨著祁昭的視線朝後一看,了悟一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餓了?沒事的,我這裏有吃的,來,我給你。”說著,他朝祁昭一步步走了過來,有淡紅色的魔紋從他臉頰浮現出來,每走一步就越深沉一分,等到走至祁昭麵前,魔紋的顏色幾欲滴血。祁昭渾身冰冷,很想退後,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那人一笑,眼神無辜又天真,將手裏血淋淋的心髒遞到他眼前,“這是晚景城城主謝慎的心,你嚐嚐,看味道好不好?”……祁昭猛地驚醒,霎時間對上一雙帶著關切的眼。是元崎。見祁昭醒來,他鬆了口氣,“你怎麽了?睡得好好的就哭了起來,怎麽叫也叫不醒,做噩夢了?”祁昭還沒緩過來,目光呆滯朝四周看了看,天還暗著,眼前火光融融,分明還是他入睡前的模樣。居然是夢。他聲音沙啞開了口:“我睡了多久?”“半個時辰都不到,突然就哭了起來,也是很嚇人。”元崎遞過水袋,“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其實用不著,我們家老頭兒嫌我沒出息,總威脅說要打斷我的腿,我這不還是好好的?”秦慵在邊上嘖了一聲。元崎不滿看過去,秦慵摸了摸鼻子偏過頭,看著要比元崎還要沒出息。祁昭靠在梧桐樹上看著他們,心跳漸漸緩了下來,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抹白色衣角,他偏頭,池木坐在那邊微笑看著他,手指輕輕撫著懷裏夢魘花的葉子。噩夢,夢魘花。祁昭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將靈力覆在了夢魘花身上,卻沒感知到動用過靈力的痕跡,不禁皺眉,剛要收回視線,池木彎了彎身子,頸後玫瑰色的胎記一瞬間落進了祁昭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昭總覺著池木胎記的顏色比他之前見到的那次重了很多。再看過去時,池木已經直起了身子,聲音柔和:“做噩夢了?現在好些了麽?”祁昭點了點頭,看出他不想說話,池木笑了笑,很識趣的沒再開口,此時夜已經深了,天邊暗色沉重,秦慵撥了撥火堆,說:“都早點睡吧。”他們累了一天,靠著梧桐樹很快便睡著了,祁昭原本是沒有睡意的,閉著眼睛想了許多事,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倒是一夜好眠。隔日清晨。祁昭醒來的時候,秦慵三人已經起來了,正圍著火堆煮菌菇湯,見祁昭醒了,元崎捧著碗對他招了招手,“祁昭,快過來。”經了昨晚的夢,祁昭沒什麽胃口,隻吃了一點,池木吃的也不多,一鍋菌菇湯末了都進了秦慵和元崎的胃。吃飽後的元崎很滿足,眯了眯眼睛,問:“今日打算如何?”這日是試煉的第二天,實力不濟的基本都已經出了局,剩下的要麽是有實力要麽是運氣好,說起來誰都不大好對付。“暫且走一步算一步。”秦慵說,“也就這半天了,今天傍晚過去各人都要開始為自己爭,到那時就真不太平了。”頓了頓,他又問:“到時你們是打算分開走,還是繼續一起?”祁昭昨夜已經想清楚了必須和池木分開,聞言還未開口,那邊元崎先出了聲,“還是分開吧,我家老頭兒這次看著挺認真,我還是挺在乎我的腿的。”秦慵笑了,“好。”四人把火堆熄滅,轉身出了木叢,昨日裏有過的寂靜已經煙消雲散,祁昭走的還算順利,遇到的都能抵得過去,偶爾遇到五階靈植師,一道驚雷符下去也就了事了。漸漸的,旁人都聽說了試煉裏有這麽一幫揣著九階驚雷符的土豪,自然不會傻到上來送人頭,稍有不對就早早躲開了。“這樣下去也是平白消磨時間。”眼角餘光又看到遠處有人躲開後,秦慵歎了口氣,“我們就此別過吧,之後的路如何,就看各自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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