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德認真的說:“我想過,朝鮮剛剛被遼東的紅吉(皇太極)打殘,本土勢力正在爭權奪利,無暇這個孤島。中土大明一直戰亂不斷,也沒法將勢力滲透在這裏。”樂文山一拍大腿:“日本也是,剛剛經曆了戰國時代。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三人先後登頂,日本國國力衰微,繼續休養生息。”


    二人眼睛一碰,明白了為何此時濟州島無人管轄。韓昭德繼續說道:“此地並不適合種地,鹽堿太厲害。但是這些無妨,隻要文山兄駐守這裏,每月我都將這些米運到這裏,再由文山兄往中原發,隻希望文山兄屆時不要對我們收稅太重。”


    樂文山笑道:“你還當真了,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呢。”不過此話還是讓他很是振奮。雖說樂文山自認為是倭寇,但是樂文山畢竟是浙江人,骨子裏還是離不開重土安遷的概念,一想到有一塊自己打下的土地,樂文山就動了心。


    韓昭德自然不會和樂文山說,在此地存糧是為了防止中土一旦豐收,糧價下落就會折本的可能。隻要在濟州島建立糧倉,無論如今的放糧之舉,還是今後收糧之舉,都會讓中土糧價不會大規模變動,因此會讓他們永遠有錢可賺。


    這時窗外竟然照進一縷霞光,二人竟然談了一夜。樂文山站起身來伸個懶腰:“與韓先生聊天竟然如此高興,難怪小妙會和先生談一夜,果然快事一件。我們不妨到甲板上,透透氣吧。”


    二人走上甲板,韓昭德也伸個懶腰,遠方,太陽正從海平麵噴薄而出,好像無數火焰灑向海麵,將整個海麵都燃燒起來,煞是壯觀。再看船頭,一座雄偉的衛城立在那裏,天津衛到了。


    身後傳來一聲斷喝:“什麽人?”韓昭德回身,一道黑影從空中飛馳而過,身後,樂文山緊逼而上。樂文山很緊張,剛才是吃飯與韓昭德一起聊天,沒想到聊了一晚,刀都不在身邊。現在又是大早,水手們值班的正是最累的時候,但是該頂班的還沒起來,正是船上防禦最薄弱的時候。這人是什麽人,什麽時候竄到竄上來的。一個詞匯閃過樂文山的腦海——忍者。


    對方落到甲板上,雖說也是身穿黑色服裝,但是明顯和忍者不是一路。樂文山上前就要強攻,卻被那人靈巧鑽過,喊道:“莫忙,我不是外人。”


    中土人?樂文山沒想到是這個人會說漢語。那人渾身濕淋淋,一身黑衣還在不住的往下滴水。那人雙手放在胸前:“都別忙,我拿出信物。”說著慢慢把手伸到懷中。


    樂文山很小心的往後退,若是煙霧彈還是有機會逃離的。哪知那人掏出金晃晃的金牌放在地上,然後雙手放到胸前慢慢後退:“韓先生,過來看吧。”


    韓昭德沒想到是找他的,疑惑的看著樂文山,看對方點頭,便走上前去,慢慢低頭拿起金牌。金牌上布滿麒麟紋,正麵寫著:天水。背麵寫著:大同。韓昭德立刻明白了,對樂文山喊道:“自己人。”那黑衣人摘下麵罩,卻不禁打了個噴嚏:“阿嚏。”然後自報家門:“薑帥麾下劉晨宇,見過韓先生。阿嚏。”


    韓昭德連忙招呼他進了餐廳,樂文山讓趕來的水手抱兩個毯子過來,讓樂妙春準備紅糖薑水。劉晨宇披著毯子哆哆嗦嗦的說道:“先生可算到了,薑帥接到先生的來信就讓我趕到天津衛來準備。想不到先生盡然快了一倍,原說半個月到,這七天就到了。”


    韓昭德看著樂文山笑笑,不是樂文山可能就沒有這麽快。韓昭德連忙問道:“大同還有誰到了?”劉晨宇捧著薑水不住的喝,中間插空說道:“薑建勳和薑有光都到了。此外,天津衛副將婁光先要求,需在此地留二十萬石糧食,方可放行。韓先生,您看……”劉晨宇小心翼翼的問


    韓昭德暗罵一聲娘:“大明官員這種隨意克扣的行為從來不會少。”劉晨宇歎一口氣:“漕運斷了後,糧價不停浮動,每天一個價,如今八月節將至,更是人心惶惶。韓先生,那一百萬石糧食……”韓昭德打斷他:“我此番從江南帶回來一千萬石糧食。”劉晨宇眼睛刷就亮了,連忙拜跪:“先生大才,這下大同府的軍民有救了。在下先給先生磕頭了。”


    韓昭德再次看到來自大同的同袍身份高興,連忙扶起他:“不要這樣,這都是薑帥的運籌帷幄。我雖帶回來一千萬石糧食,卻不能全運回大同。”劉晨宇不解:“這是為何?”韓昭德一搖頭:“此事我需與二公子等人商議。你且去完成你的任務,讓我再想想。”


    劉晨宇換上幹淨衣服,向著岸上打著旗語。片刻,天津衛給了回複。劉晨宇對樂文山說道:“天津衛同意了,我們的艇開過去吧。”樂文山點頭。大明朝海港是不允許大船進駐的,此刻樂文山的入雲龍丸號其實就在天津衛大炮射程之內。但是很明顯雙方都有默契,隻要天津衛同意,就可以用小艇把物資運到岸上,也可以把物資運到船上。但是天津衛不同意,是不可能駕船靠近的。


    韓昭德與薑旭帶著兩個姑娘一起,由劉晨宇帶領,坐第一艘艇先上岸,岸邊,薑建勳英姿颯爽。看到薑建勳到了,韓昭德心中多少放下心來,此人是最得薑瓖信任的武將,從榆林跟著薑瓖來到大同。有他在,路上多少就放心了。


    薑建勳看到韓昭德上岸趕緊過來迎接:“先生終於到了,末將望眼欲穿。”韓昭德連忙擺手:“將軍不敢如此,我隻是薑帥麾下一名小吏,萬不敢這樣。”薑建勳卻不在意:“先生受得起,先生就是薑帥身邊的諸葛亮,我等武將自然該多尊重謝。此外我還有事情求韓先生幫忙,請韓先生一定受此禮。”


    薑建勳接下來才與薑旭到招呼,接著便領著眾人往裏走。韓昭德跟著薑建勳,看到薑建勳與天津衛的官兵在打招呼,心中暗想,此事還是這些有官位的人做合適,想自己這種文官在這種環境還是發不出太大用途。薑建勳領著眾人來到一個插著“雁北”大旗的營中,韓昭德看到旗幟邊上都是麒麟紋,問道:“這就是新的雁北軍旗。”韓昭德笑道:“想當年天水薑維被稱作麒麟兒,如今薑帥再用上這麒麟紋,看來要做雁北麒麟啊。”


    營中,薑有光早就迎出來:“諸位辛苦,我已安排好休息的地方,請隨我來。”韓昭德卻說:“大管家莫忙,我有事請諸位商量,請安排好二女就好。”薑建勳點頭:“那就到議事廳來吧。”有士兵將琳琅和珊瑚帶走,眾人跟著薑建勳來到議事廳,是一個大帳篷。眾人落下,韓昭德率先問道:“薑兄弟,你剛才說有事,是什麽事?”


    薑建勳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沒想到韓昭德會在這種公開場合說出這件事,倒是薑有光說道:“我來說吧,我們是向韓先生借糧的。我們知道此次運糧不少,能否,借我們十萬石。”薑建勳繼續說道:“薑帥讓我等在鄂爾多斯上建立一座城,可是沒有糧食,這實在難辦啊。我像薑帥也知道此事難辦,才讓我來接韓先生的。”


    韓昭德皺著眉頭:“鄂爾多斯,榆林以北,大同往西麽?薑帥這是讓你練騎兵。”薑建勳點頭。韓昭德一拍腿:“十萬石糧食不夠,我給你一百萬石。不過,你怎麽給我銀子呢?”薑建勳訕笑不敢接話。倒是薑有光接道:“此事韓先生就找我吧,年底我給你結。鄂爾多斯雖苦,但有了人還是好找馬的,有了馬,還愁銀子嗎?就算今年無馬,我那保安堡抵上,也會給你這筆錢。”韓昭德點頭:“有薑大管家這句話就好辦了,看來薑帥是讓你二人共同負責騎兵。其實我知道隻要薑大管家肯出麵,一切就好辦。這樣,每個月我給鄂爾多斯準備一百萬石糧食,就在這裏算離岸價,二兩五錢銀子一石,你們看可以嗎?”


    “真的?”薑有光大喜:“天津本地的糧價都漲到二兩八錢了,這還是運往遼東的糧食。”韓昭德皺著眉頭卻說:“眼下幾個問題還比較紮眼。首先是糧價,你們這一路從山西過北直隸,北京天津等地,糧價怎樣?”


    薑有光答道:“雖然越來越低,但是價格也不低了,據我所知,薊州的糧價已經超過三兩三,宣府和大同差不多,也到了四兩,眼下大同和榆林的糧價都在漲,延綏的糧價已經到了五兩。”


    韓昭德惡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大同糧價不能漲。大同是北方鎖鑰,一旦沒糧,人心惶惶。若被那遼東的紅吉(皇太極)知道了,再次南征選擇在大同,你我都好過不了。”


    帳內一陣沉默,薑旭咳嗽幾聲:“韓先生心懷天下,慈悲為懷,可是我們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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