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一切的陸八神清氣爽麵色紅潤地從臥室自帶的浴室中走出來。一眼就看見坐在床邊的黑臉閻羅王。手裏正翻看著那個熟悉的小小讀盤器。熟悉而情色的呻吟,正從男人手中快被捏碎的讀盤器中傳出。……壞菜了。陸八絲毫不懷疑,這家夥說不定是在思考,要拿手裏那個小型讀盤器做武器砸死自己。坐在床邊的男人慢慢抬起臉,目光陰鬱冰冷。陸八心中莫名一緊,記憶中,裏德這種樣子看多了,但是回想起來,似乎從來沒有用過在他的身上。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張張嘴,下意識就想說對不起,話到嘴邊,還是生生地咽下——對不起?我就是無聊看個毛片,誰知道主角一不小心是你?對不起個毛!這也能是老子的錯?老子沒說你——沒說你——……沒說你什麽?陸八煩躁地扒了扒濕漉漉的頭發,眉眼中露出一絲不耐煩。唇角輕啟剛想說些什麽,忽然,發梢一動,有什麽東西擦著他的臉而過,緊接著,陸八身後的偏一點點的牆上發出巨大的爆裂聲!艸你!真扔啊!!!!讀盤器的碎片爆裂開來,帶著氣流如同鋒利的小刀,在他一側赤裸的手臂上留下幾道細碎的傷痕。傷口不大。如同被貓抓了一樣,緩緩流出細細的血液,癢癢的,帶著一些刺痛。“……”陸八抿抿薄唇,稍稍揚起了下顎,麵無表情,神情有些傲慢地看著床邊死死盯著自己的男人,毫不客氣道,“你他媽有病啊?”言罷,低頭抹了把右手臂上的傷口,誰知那小小的傷口血倒是止不住了一樣,抹掉了又有新鮮的血液往下流,陸八嘖了聲,回想了下前兩天幫裏德包紮用的止血噴劑被自己隨手放到哪去了,轉身就想去取,誰知剛動,忽然就被床邊站起來的男人一手用力拉住。被死死卡住的地方,明明是冰涼的觸感,相觸的皮膚卻變得如同被烈火灼燒一般,突突地火辣生疼,陸八回頭冷眼斜睨裏德,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麽,誰知對方卻隻是用冰冷木然的聲音問,是誰給你的碟片。“我撿的。”陸八試圖甩開裏德的手,看著對方一臉天塌下來的德行,莫名覺得很好笑,一反他總是悶不作聲默默在心裏念叨的習性,忍不住出聲嘲諷,“敢拍還怕人看?”這話。陸八說的就是字麵意思。但聽在裏德的耳朵裏,卻成了另一副意思,他聞言微微一怔,死死卡住陸八的大手稍稍鬆開一些力道,陸八感覺到了,立刻將自己的手臂從他手中抽回,再次抬頭,卻看見裏德黑色深邃的雙眸中仿佛隱約帶著些許的失望,他收回手,沉默片刻後沉聲道:“想不到你也是這樣。”裏德說什麽沒有關係。但是那個眼神是怎麽回事?陸八心裏有一絲絲委屈慢慢蔓延開來。直覺告訴他,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了。也許現在張口問裏德個清楚,是最好的解決僵局的方式。可是陸八沒有。……因為他不知道應該問什麽,所以隻是淡淡地瞥裏德一眼,回到浴室中將一手幹澀的血跡洗掉,走到客廳中,試圖從儲物櫃中將那瓶止血噴劑拿下來。細細碎碎的傷口讓右手疼得發麻,無奈地踮著腳試圖用相比之下不那麽靈活的左手去夠那個止血劑,在光滑的瓶身第二次從指間滑開時,陸八忽然就感覺到了一絲沮喪。這個負麵的感情迅速地蔓延開來,從心髒沿著所有的血脈傳到腳底,再回流遍全身,最後洶湧地湧向他的頭部,大腦。陸八吸吸鼻子,眨眨眼,覺得自己的行為和娘們似的——但是他堅決否認,和那個誰有關。沒有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堅決沒有。……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型忽然出現在身後,緊接著,帶著熟悉的白色手套的手,輕而易舉地從儲物櫃上將陸八要的東西拿下來。陸八放下墊著早就發酸的腳,半側過身,沉悶地說了聲謝謝,從男人手上接過,低著頭想到沙發上去處理自己那被割得像要準備下鍋的火腿腸似的手臂。半步邁出去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被身後一股大力一拽,強行地摁回儲物櫃上。後背重重地磕上有突出棱角儲物櫃,下顎被死死地大力捏住,臉向上強行扳起。隻是背後磕痛的那一瞬間陸八有一秒的蹙眉,很快,他恢複了麵癱,垂目,淡漠地拍開捏住自己下顎的手,他說:“滾。”“……”裏德盯著陸八,有些後悔剛才在臥室的舉動。陸八的出言嘲諷觸及了他一直以來以為並且為自己設定的某個底線。他以為自己被激怒了。……可是當看見比自己矮一些的男人站在客廳,踮著腳試圖從高處拿下那個止血劑,當止血劑第二次從他的指尖向櫃子裏更深處滑開時,裏德站在一側清楚地看見,那一刻,陸八眉頭輕輕皺起,鼻翼稍稍緊繃,緊跟著,眼角泛起一小片不易察覺的紅。剛洗完澡,柔軟的黑發還沒來及擦幹,柔軟地緊貼在白質的後頸脖上,因為抬頭拿東西的緣故,從側麵看起來,陸八整個人的氣勢減弱,那個在戰爭中一槍果斷射瞎“敵人”右眼,毀去外來入侵者護航艦的人,脫下了軍裝,其實不過是個凡人。裏德意識到,也許陸八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麽耐折騰。他不能指望陸八能像火燎一樣,被自己砸過以後嬉皮笑臉地撿起來擺回自己麵前,也不能指望他像黑燎一樣,被嗷嗷叫著撲過來跟自己打個爽快。受到了不公平的傷害之後,他會一眼不發地扭頭轉身走開。正如現在一樣,雙目中帶著嘲諷和淡漠,叫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