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二吩咐，他很自覺地搬來小板凳，踩上去。然後將袋子裏的土豆和肉類一塊倒入水池裏，推開陸二想伸過來幫忙的手，自顧自地打開水龍頭，完全沒有知覺的手伸到冰冷得幾乎要結冰的冰水混合物中，麵無表情地清洗從超市帶回來的牛肉。陸二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我來就好。”“……去把你的手弄暖和。熱水袋我洗幹淨放在沙發上了，熱水壺在茶幾底下。”陸建文淡淡地說著，頭也不抬。於是陸二沉默地站在一邊，當然也沒有按陸建文說的去做。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子正在生氣。氣些什麽呢？……陸二皺著眉苦思冥想半天，最後得出結論：不知道……陸二：“你在生氣？”陸建文將洗好的牛肉放入準備好的空碗中遞給陸二，拿起刷子，開始試圖刷掉土豆上的泥，依舊是頭也不抬地悶聲道：“沒有。”“……從我回來到現在，你都沒笑過。”陸二站在小孩身邊，說出這樣帶著半埋怨半任性的話讓他自己都覺得很詭異。可是這樣的話卻出奇地有效果。隻見原本埋頭做整理工作的小屁孩聞言動作一頓，隨即利落地關上了水龍頭，陸二眼疾手快地將他濕淋淋地手用大手包住，試圖傳遞一點溫暖，前者卻不太領情地將手抽了回去：“機械變形組種族沒有體溫，不要做這種無用功。”陸二悻悻地抿了抿薄唇，顯得很無辜：“我忘了。”“你忘記的事真多。”陸建文嘲諷。……被一個五歲的小孩嘲諷。陸二很是鬱悶，家裏最乖巧的孩子今天變得很奇怪啊。“……”“……”片刻的沉默之後，陸建文終於很是諷刺地笑了笑，慢吞吞地說：“今早我衝你笑的時候，你扭開臉了。”陸二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那個——”“所以我覺得你似乎不想看我笑的樣子。”陸建文悶聲轉過頭，重新打開嘩嘩的水龍頭，“那很好，本來我就討厭笑。”……終於意識到自己傷了孩子一顆純真的童心，陸二很是內疚，卻沒辦法解釋說，紅色頭發越長越漂亮的孩子，今天早上衝自己露出的笑容熟悉得讓他膽戰心驚，所以才會又別開臉那樣的小動作。沒想到，竟然被小家夥留意到了。真是了不得的觀察力。陸二猶豫片刻，最後關上水龍頭，廚房裏再次陷入沉默，陸二拿過孩子手中的土豆，心不在焉地細地摩挲上麵洗了一半留下的泥土沙石，道：“你是德？白恩？”“……”沒有得到回答，陸二有些心驚地慌忙抬頭，出乎意料地，卻發現小孩正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他。“……呃？”“你白癡嗎？”小屁孩終於露出了打從陸二下班進門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雖然邪乎得緊。……“德？白恩死了很多年了。”……“我叫陸建文。”第91章 番·關於吃“哥，你到底在哪裏？五點半下半這會兒都七點半了，爬也該爬回來了啊！”陸八抓著電話，另隻手心不在焉地胡亂調著電視頻道——[下麵播放下一則新文。聯合國於今日正式批準新一批與友好星球瓦特爾合作的“綠色女神複蘇”計劃中培育的天然綠色果物正式在地球各大城市陸續上映。此批水果包括40年前於地球滅絕的“芒果”、35年前滅絕的“荔枝”、23年前滅絕的“玫瑰提”等一共三十六種複活果物種類。聯合國物資部表示，將會全力對即將上市的新品種水果實行事實監控，以防各國家不法分子投機抬價造成市場混亂——]陸八分心認真聽了新聞裏兩句，最後不耐煩地換了台，最後將遙控器一丟：“好，你快回來。倆臭小子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都。”[地球友好星球瓦特爾最高領導人裏德？白沙前日在美國白宮進行了友好聲明演講，並否認了曾經向中國提供最新空間設備圖紙的傳聞真實性，裏德？白沙說：“地球的發展處於長期穩定的狀態，以長遠的目光來看，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去打破這個平衡。”——]電視裏，西裝革履的男人人模狗眼的，相機的閃光燈瘋狂地閃個不停——就好像多照幾張就能把演講台上麵那貨裝進相機裏打包帶走似的。陸八撇撇嘴，抽抽鼻子，敏銳地坐起來：“什麽味道？”“番茄炒蛋。”剛從廚房裏走出來的裏德隨手脫下圍裙，將手中的盤子隨意往桌麵上一擱，簡短地命令，“吃飯。”早就圍在桌邊繞圈的裏路一聲歡呼，撲向碗筷。陸辰臣對這個比自己大隻很多的弟弟的行為表示不屑地嘟嘴，含糊地吹出一個口水泡泡，一把搶過裏路的筷子，瞪：“爸，還沒回！”“哥哥今天運動會跑了800米，餓死了，讓哥吃飯，乖！”在學校腥風血雨的混世小霸王裏路麵對軟乎乎的小屁孩此種行為竟然異常寬容，也不惱火，反倒是耐著心思一本正經地解釋，末了，還伸手捏了捏陸辰臣白嫩的臉頰，留下一個紅印子。“是，弟弟，不是，哥哥！”陸辰臣飛快地將裏路的筷子塞到屁股下麵，“不許！掐！”。陸八在客廳老遠就聽見陸辰臣的聲音，於是皺皺眉提高聲音朝飯廳吼：“裏路！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許掐你哥的臉！掐成大臉貓了以後討不著媳婦。”裏路噎氣一頓，偏頭上下打量軟趴趴坐在加高椅子上的陸辰臣一圈，最後不屑地“嗤”了一聲扭開臉：“陸辰臣討什麽媳婦，討不著跟我回瓦特爾唄，我養他。”“這話給你爺爺聽見了你還指望下次回去他給你買蘋果？老頭子能直接把你從三樓扔下去——乘早給老子死了這份心！這是你哥！”“黑燎和火燎的閨女，就那個母老虎，都能打滾兒了，女壯士，杠杠的。”裏路森森地覺得血緣近親完全不是問題。“你教的兒子！”陸八氣急敗壞地將遙控器罩著麵前晃悠的男人腦門上砸，後者懶懶地張手，輕而易舉地接住，轉身看了看電視屏幕裏麵前幾天在美國做演講的自己，好脾氣地笑了笑：“真人擺在你麵前，用得著眼巴巴地看電視？”“乘早給我滾遠點。”陸八挑眉，一把推開裏德，搖晃著走到桌邊，站在某盤黃兮兮的不明物體旁邊咂咂嘴，牙疼似地問身後跟著的高大身影，“番茄炒蛋？”“嗯。”裏德很認真地點點頭，“隔壁王嫂說，做菜從學這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