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倉庫裏放了很久的。”顧潭在前麵空地處刹了車,活動了下胳膊, 將葉紹期扶了下來,“小心些, 別離太近。”旁邊就是懸崖山澗, 在顧潭心目中,那就是葉紹期的禁地。他的手一直拉著那人,保證在自己的看管範圍之內。“先歇歇, 我可騎不動了……”嶽亮給自己扇著風,晃蕩了過來,“我說小顧啊,這兒離學校還有多遠?”“以你的速度,再騎個半小時吧。”“還要半小時?!”“那你帶著小陶開電動,會開嗎?我跟顧潭去騎車。”葉紹期道。“哎別,歇一會兒就好了。”嶽亮趕緊擺手。開玩笑,哪裏有讓病號自己騎車的道理?“你過去,我騎車帶紹期。”顧潭嫌棄地拍了拍嶽亮,二話不說帶著葉紹期走到了二八杠子車前,先把人扶好,自己再跨上去。“能行嗎你倆?”嶽亮有些擔憂,但見那兩人已經騎出去了,便隻得匆匆上了電動三輪,載著小陶追了上去。他們來到了南華小學,受到了孩子們的熱烈,中午飯就在學校一起吃了。孩子們因為受過叮囑不準讓葉紹期受累,下午便纏著顧潭給他們上課,嶽亮樂嗬嗬地留下來看熱鬧。“前輩,我陪你四處轉轉吧。”小陶乖巧道。前世,南華乃是世間靈氣最充沛之地,擁有自己十二條得天獨厚的天然靈脈,被修士們眼紅而豔羨。如今世道變了,但葉紹期一路走來所覺察到的熟悉之感卻不會錯。他們走到了山頂之處,迎著陡風,葉紹期的目光清冷而綿長,像是透過錦繡河山,看到了什麽久遠的地方。小陶走到了崖壁跟前,小心翼翼向下看了一眼,恍惚道:“前輩,您站在很高地方的時候,會有想要跳下去的欲望嗎?”“什麽?”“就是那種……越心慌越想往下看,越害怕越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小陶說著往後縮了縮。“你快過來吧。”葉紹期趕緊把他叫了回來。小陶扶著他,看著周圍清脆的山景,眯起眼睛,“這兒可真好看。”“喜歡嗎?”葉紹期看著少年稚嫩的臉龐,眼中帶出些笑意,語氣溫和道,“記住,這裏,叫做南華。”“為什麽要叫做南華?”——師尊,咱們為什麽要叫做南華教?記憶深處,那個白袍總角的小少年牽著自己的手,歪過頭來天真而稚嫩。——因為這裏,從開山祖師爺起,就叫做南華教了。葉紹期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聲音仿佛帶著命數的回響,“萬千世界,因果輪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別人無從插足,隻有靠自己走過去。小陶,有些時候,我們的生命中會遇到災難、挫折,但那都不過是曇花刹那,轉瞬即逝,很快消散在大道的長流中。多少年後再回頭看去,它將再翻不起一絲波瀾。”“不論發生什麽,都要去麵對。我們本身強大,便將無所畏懼。”陶晉文有一半聽不懂,聽懂了的那一半點了點頭,很快就被別的美景吸引去了注意力。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九天玄雷劈下,落在了一位白衣墨發、仙風脫俗的道長身上。白衣道長從山崖上墜下,衣袂鼓動,翩然絕烈……他看到自己失聲衝到了邊上,高喊道:“師尊——!”……師尊?那人是誰?自己……又在何處?夢中的自己也穿著白色的衣袍,身邊的景色不同,但他心裏卻知道:這裏——就是南華。他覺得自己瞬時間被悲痛與絕望所包圍,幾乎不加考慮的,向前跟隨著那人一同跳了下去,鼓動的風和強烈的失重感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他坐在床頭,沉重地喘息著,眼前似乎還晃動著那白衣道長的背影。嶽亮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嘟囔道:“怎麽了寶貝兒?”“沒事……就是有點,做噩夢了……”陶晉文搓了搓自己的眼睛,鼓起腮幫子,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夢到這些。“乖,我抱著你睡,不怕了。”嶽亮大手一攬,將少年裹在了自己懷裏,柔柔軟軟的,心滿意足地用下巴壓著他的頭頂又睡了過去。感受到溫熱的體溫,陶晉文心裏沒有那麽慌了,安定了許多,也漸漸進入夢鄉。這一次,沒有白衣道長,也沒有了懸崖峭壁。第二天嶽亮問他夢到了什麽,他什麽也沒有說。這場仿佛真實的夢境成為了他自己的小秘密,埋藏在了心裏,直到許多年後,他跟隨葉紹期修煉入了佳境,忽然突破某層屏障後,才得到了答案。但這都是後話了。……葉紹期在顧爺爺顧奶奶家住了下來,一邊打坐修煉內養身體,一邊按時按量做著複健運動。他的日子一下子清閑了下來,似乎已經遠離了娛樂圈,但真正的粉絲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微博上每天都有人跑來向他問好祝福,粉絲後援會的論壇上仍然熱熱鬧鬧的。葉紹期有的時候會應粉絲們的要求開一個直播,讓大家看著寫寫字、作作畫,或是逗著老雨點兒玩一玩,雨點兒也差不多成了一隻明星狗。粉絲們看到這些,好像比看到他的新作品了還要激動,人氣可謂是絲毫不減。進入七月後,顧潭的樂團又要開始集訓了。這一趟的巡演第一站就在e國,葉紹期將音樂會的票寄給了比徹,比徹打來電話道謝,笑著說祖母其實很高興,隻是礙於麵子沒有表現出來罷了。在演出當天,奧爾丁頓家族的女士們集體坐在最顯眼的地方,穿的亮麗而得體,有媒體報導道,e國上流的女士們已經從e國國家交響樂團轉粉到了國際愛樂樂團。演出結束後,顧潭收到了一束花,上麵並沒有填寫任何賀卡。可是他卻寶貝地捧著,好像是什麽特別珍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