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冬天來得早,幾場雪過後,氣溫驟降。


    快到期末周,課漸漸少起來,室友們除了實習,其餘時間都待在寢室,無聊的時間增多,就想著在外聚餐。


    林雲雲在大眾點評上發現一家新開的西餐廳,連鎖星級,口碑不錯,從前京市隻有一家,離航大太遠了,這次的新店很近,地鐵二十分鍾,她蠢蠢欲動。


    “咱周末晚上就去那兒吧,”林雲雲將鏈接發在群裏,大家也都覺得不錯,“這次周清買單,叫上你男朋友,這次可別想抵賴!”


    周清笑著躲宋影的熊抱,“知道知道,我請客,正式介紹他給你們認識。”


    林雲雲哼著去揪她臉,“真不夠意思,談戀愛竟然瞞我們這麽久!”


    “你蹭我那麽小零食的交情,竟然都不夠換優先透露權,太過分了!”


    上次周清過生日,按照她們寢室的傳統,通常都是在外吃完飯,回來的時候將早先訂好的蛋糕拎回寢室,關燈點蠟燭,唱生日歌,然後四人徹夜暢聊,聊人生聊未來或者吐槽糟心事發發瘋。


    結果周清很反常,吃蛋糕的時候就心思飄飄忽忽的,收拾完殘局她說下樓拿點兒東西,半天沒回來。打電話手機放在桌上沒拿出去。


    還是宋影在陽台上晾衣服,一個不經意往樓下望,宿舍門口有對情侶親得難分難舍。


    本來這種事兒挺常見,平日大家就當看不見,但如果當事人是自己室友,那就是兩回事了。


    頭一回吃到自家室友的瓜,那還不得輪番上陣,讓周清如實交代。


    最後就是得知兩人暗度陳倉兩月有餘,周清不好意思也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說,這會兒既然被發現了,也不瞞了,一起吃個飯相互認識認識。


    周六晚,幾人到了西餐廳,周清的男朋友提前訂好靠窗的位置,四五個人剛剛好。


    “這家店,牛排是他們特色,火候掌握得特別好,看看你們喜歡幾分熟。”周清男朋友將菜單遞給她們。


    -


    “這家店,牛排特好吃,尤其是三分熟,味道很正。”祁梁已經是第二次來,熟稔點幾個菜,讓對麵的沈闊也選選,“闊哥,你嚐嚐就知道了,品嚐美食是件幸福的事兒。”


    沈闊的口腹之欲很淡,讓祁梁看著點,“說吧,約我出來什麽事兒?”


    “沒事就不能約你出來?闊哥,我們之間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功利性了?”


    沈闊漫不經心眯了下眼,盯他。


    祁梁心裏一下就慫了,笑著打哈哈,“不是工作上的事兒,就是家裏...我爸最近催婚催得緊,從前相親我都拿不合眼緣當借口,現在他也不給我這個機會了,打算直接將人塞過來——我奶奶偷偷告訴我,他最近和喬家在接觸。”


    “我不想結婚啊,那喬容晚嬌氣跋扈誰不知道啊,我要真和她在一起,日子還有什麽盼頭。”


    “闊哥你幫我出出主意啊,我不想坐以待斃。”


    “這是你家裏事,我能幫著你什麽?”


    “可多了,幫我勸勸我爸,或者從喬家下手,讓他們千萬別答應我爸聯姻的提議,或者——”祁梁想不出來還有什麽招兒,“哥你快支支招啊,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走上聯姻這條不歸路嗎?那我多慘啊。”


    祁梁突然反應過來這話誤傷了沈闊。


    “不是,闊哥,我沒有說你慘的意思,”他忙找補,“你和嫂子肯定不一樣,嫂子人多好啊,漂亮優秀又大方,和你頂頂相配——咦,嫂子?”


    祁梁以為自己眼花,擦擦眼再瞧,“真是嫂子,闊哥你快看。”


    他們二人坐的也是靠窗的位置,和景檀那桌隔了三四個空桌,祁梁坐著的方向正好對著能看見景檀,而沈闊是背對著的。


    在同一家餐廳碰見,沈闊也沒想到。


    祁梁點的已經差不多,他在菜單上簡單勾兩個小菜,遞給服務員,然後提起茶壺添水。


    “不是哥,你不打算過去一下?”祁梁問。


    沈闊眸色深深。


    過去能做什麽。自出了文件那事,原本認定幾乎是她無疑,都已打定主意劃清界限,誰知前日二伯無意中透露,她竟真沒和江蘅英進咖啡廳。


    那晚她解釋,他還以為她在撒謊。


    而致揚事件始末還未水落石出,究竟是誰與江蘅英串通,如何將文件偷竊過去,還沒找到那人。


    他已讓人在公司去查,目前還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就還不能完全證明她與此無關。


    祁梁這人雖平日裏不著調,卻也懂得察言觀色,“你和嫂子鬧別扭了?”


    他和沈闊認識這麽多年,當初沈闊同景家聯姻時,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其中內情,包括沈闊與二伯母不和,而二伯母與景家有舊交。


    所以沈闊和景檀二人的別扭冷淡他都明白。


    “闊哥,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我就這麽多嘴一句吧,”祁梁斟酌著開口,“你懷疑嫂子是你二伯母那邊的人我理解,但我覺著,她不像是會站隊牟利的人。”


    “上次辰家婚宴你還記得吧?當時你不在,我看見鄰桌坐著機器智能比賽的總理事,碰巧遇到過嫂子參加比賽就說帶她去認認人,這裏頭的意思你都知道的,那理事家裏孩子升學,是沈家投資的學校,讓他還這個人情他樂意都來不及。”


    “但嫂子拒絕了,其實她都懂,就是不想借你的勢,”祁梁說著感歎,“知世故而不世故,凡事自立的人不多,嫂子這樣真挺難得的。”


    “所以你說,人家這樣的人品,應該信得過吧?”


    沈闊抿唇,眼底窺探不清。


    就是這個時候,他電話響了。


    是助理。


    “沈總,您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掛了電話之後,沈闊起身,“公司有事,我先回去。”


    “欸不是吧,菜還沒上呢,”祁梁不可置信,“你就這樣走了?”


    沈闊將外套拿起擱在臂彎,“記我賬上。”


    沈氏集團。


    晚上八點,整棟樓裏員工稀少,隻餘幾戶窗內亮著燈光。


    監控室內。


    技術人員坐在電腦前,將監控視頻調了出來。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靠近助理辦公位,偷偷打開電腦,黑暗裏周遭隻有屏幕亮著,她操作了一會兒,然後拔掉u盤,關機離開。


    看一眼時間,一周前的晚上。


    “就這樣一個事兒,”沈闊坐在椅子上,望向助理,眉間沉鬱,“你查了三天?”


    “不是的,沈總,”助理額間冒汗,他著急解釋想加快語速,結果因為緊張又控製不住結巴,“您讓我查的第一時間我就聯係安保科這邊調監控,...第一次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我就,另找思路排查員工,各種方法都試了還沒頭緒,又讓安保重新查,還請了外麵的技術人員過來...這才發現有段視頻被掐了,然後才數據恢複,弄了半天,這段視頻才找回來。”


    這樣說來就是安保科裏有奸細,且同盜文件之人串通好,將這段證據銷掉。


    許是如此得了保障,那監控屏幕上的人偽裝得並不嚴謹,平日裏工作交接甚多,助理一眼認了出來。


    是負責外文工作的秘書。


    果然是身邊人出了問題。


    卻沒想到會是一向安分守己的秘書。


    沈闊捏了下眉心,“人呢?”


    助理忙應:“已經帶過來了。”


    “讓她進來。”


    不多時,一個短發女生出現在門口,蒼白著臉色走進來。


    她一見著沈闊,眼裏因恐懼而噙了好久的淚啪嗒落下來,開口聲音顫抖,“沈總...”


    沈闊聲線平靜,“江總指使你的?”


    “沈總我錯了,我不該背叛您,”女生克製著,卻還是哭腔漸顯,“可我實在是沒辦法,江總突然找上我,我不知道她怎麽得知我爸爸重病住院,她用我的工作威脅我,如果不幫她做事,我就不能繼續待在公司,甚至是同行業的任何一家企業...我的工資是我們家唯一的收入來源,如果我工作沒了,我爸的治療費也沒了...”


    助理看著她哭得哽咽,暗自歎氣。


    這姑娘才大學畢業兩年,專業學的小語種,一直在沈氏工作。與她幾次對接工作能感覺到她工作能力出色,本人也謙遜上進,她外地人,勤勤懇懇工作就想通過自己努力在京市紮根。


    江蘅英必定是早先了解其的家庭狀況,以此做為軟肋威脅她。


    真狠的心啊。


    女生自知自己犯了大錯,到底年紀輕,家裏原因又承受不住犯錯後的懲戒,此刻慌得六神無主,“沈總我真的錯了,我真的不敢再做這樣的事...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沈闊依舊坐在椅子上,眉間沁染的淩冽並未因她楚楚可憐的求情消減半分。


    “做了錯事便要承擔後果,你不可能繼續留在公司,”他偏冷的嗓音響起,起身,“辦辭職時讓人事寫個尋常理由,找新工作看你自己本事。”


    至少沒絕了她的後路。


    女生哽咽著道歉,鞠躬離開。


    “保安科做手腳那人查到了沒?”沈闊繼續。


    “都查到了。”


    “知道怎麽做?”


    “知道的,沈總。”


    當槍使的人都處理完了,接下來就是罪魁禍首的操控者。


    他遲遲按兵不動,卻讓江蘅英縱著人手興風作浪。


    是該卸其羽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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