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驍明顯愣住。


    來的路上,他就在想,要怎麽向她解釋,她才不會生氣。


    最後看見她,他還是決定先不提“沈棠”這個名字,免得適得其反。


    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提及。


    “我去的及時,把她救下來了,萬幸沒什麽大的傷害。”


    顧傾城點頭:“嗯,那還好。”


    聽見她語氣那麽冷靜,慕霆驍還以為她不生氣了,難得鬆了一口氣。


    “傾城,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沒有生氣。”


    一隻手摟著她的纖腰,慕霆驍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隻是,那吻要向下移的時候,顧傾城立馬側過了頭:“我身體不太舒服,下次吧。”


    慕霆驍的眸色深了深,但終究沒說什麽。


    晚上,他陪顧傾城一起吃了晚飯。


    吃飯時,顧傾城淡淡的問道:“你去救沈棠時,穿的是那件婚服吧!”


    慕霆驍還真忘了這一茬。


    被她一提醒,他立馬就想起來了。


    所以,趕緊解釋:“傾城,你別生氣,我馬上讓林登帶去洗,再保養一遍,一定打理的和新的一模一樣。”


    顧傾城卻搖了搖頭,眸色淡涼如水:“不用了。”


    “髒了的東西,就算洗的再幹淨,也是髒的,注定不會和新的一樣。”


    “你也不差錢,就再訂做一件一模一樣的唄。”


    慕霆驍一把拉住她的手:“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顧傾城笑,故意看向他揚了揚頭:“怎麽,在你心裏,我就那麽喜歡生氣嗎?”


    “沒有。”


    吃完飯,病房裏有電視。


    所以,顧傾城就靠在枕頭上,看了看電視。


    其實,裏麵放了什麽,她根本沒什麽心思去看。


    心裏,隻想這兩件事。


    一件是:明天的體檢。


    她多希望,一切都是假的,隻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多希望等睡一覺,一切就都變了。


    幸運,能砸在她的頭頂上,將她包裹。


    一件是:他什麽時候離開。


    畢竟看夜色,已經是十點了。


    又等了半個小時,見他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顧傾城主動開口:“我困了,想睡覺了。”


    慕霆驍一隻手按滅病房的大燈,輕聲道:“睡吧!”


    顧傾城一愣:“你?不回去嗎?”


    “我陪著你。”


    “那你晚上困了怎麽辦?”


    慕霆驍指了指她的床:“你的床寬,我要是真困了,就抱著你睡,和你一起擠一擠。”


    “這床有點短,我怕你睡的難受。”


    似是笑了笑,他揉了揉她的發絲:“操心我幹什麽,你困了先睡。”


    “嗯。”


    顧傾城閉上眼,卻沒有睡意。


    可慕霆驍在身邊陪著,她沒有左右翻轉,假裝睡著了。


    十幾分鍾後,突然,感覺眼前有一道陰影。


    接著,熟悉的氣息,籠罩過來。


    他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聞,木質的沉香,低調,優雅。


    慕霆驍低頭,輕碰了碰她的臉頰:“乖,晚安。”


    隨後,他的唇落在她柔軟的唇上。


    沒有大力的輕吻,卻還是細細的,綿綿的親了一些,隻是力氣,格外柔軟。


    不多久,他起身離開。


    一直到這時,顧傾城眼裏的淚,才敢滑下。


    不到一分鍾,突然,門被推開。


    她心口一慌,連忙擦了眼角的淚,重新裝睡。


    後來,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半夜,突然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貼上來,她伸手摸了摸,硬硬的,像是有一堵牆。


    可又是暖和的。


    她身上有些涼,所以情不自禁的靠過去。


    一邊靠,一邊把小手在那“牆”上摸了摸,努力取暖。


    身後,某人的身體已經繃緊僵直,幾乎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半夜三更,一雙小手在他身上到處亂摸,完全是在挑戰他的忍耐力。


    再也忍不住,慕霆驍直接一隻手將她兩隻小手抓在一起。


    這下,顧傾城動不了。


    輕輕的哼出聲:“嗯,鬆……鬆開!”


    “乖,別亂動了,再動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迷迷糊糊中,或許是聽懂了,顧傾城當真安分了許多。


    第二天一早。


    林登的電話就打來了,是公司的事。


    “你去吧。”顧傾城主動道。


    慕霆驍:“真讓我去。”


    “嗯!”


    她點頭,姿態坦然。


    慕霆驍隻好離開。


    可,一直到門口,都沒聽見她的挽留聲。


    最後,反而是他心裏悶悶的,有些不開心。


    慕霆驍一離開,顧傾城就去了護士台。


    新的單子都開好了。


    她遵循著和前一天同樣的流程,去檢查。


    因為有了經驗,上午十點,就做完了所有檢查。


    “醫生,檢查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


    “1到3個小時。”


    “好,麻煩到時告訴我一下。”


    顧傾城說完,就先離開了。


    她住的是一家私立醫院,雖然是私立醫院,但占地非常廣泛,而且聽說,是這個城市醫療首屈一指的地方。


    住院部的麵積,也很廣闊。


    顧傾城打定了注意,在裏麵轉了一圈。


    沒走多久,像是緣分使然,她就走到了重症區。


    icu外麵,圍著家屬,但是裏麵,隻有患者和家屬。


    她能看見,裏麵一些患者渾身都插著管子,被冰冷的儀器吊著生命,僅剩微弱的呼吸,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她不知道,那些患者是渴望生,還是渴望死。


    再後來,她走到了一些癌症病區。


    她看到那些病人痛苦掙紮,聲嘶力竭的樣子;也有一些,根本沒有力氣了,隻能躺在床上,嗚咽的抽泣。


    或許,是化療太疼了。


    在那裏,她見到了太多的、太多的人。


    有八十歲的老奶奶,有十八歲的小妹妹,還有四五歲的小弟弟……


    生命,可真脆弱啊!


    那麽她呢?


    等待她的,也將是這些嗎?


    掉完頭發,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承受痛苦,眼睜睜的看著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


    或者,毫無尊嚴,毫無質量的,吊著一口氣。


    眼眶突然熱的厲害,也酸的厲害。


    顧傾城不記得自己在這裏轉了多久,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護士的聲音傳來:“顧小姐,你複檢的結果出來了。”


    “好,我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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