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剛掛完電話,顧謹就出來了。


    這一次,他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她麵前。


    顧謹一句話沒說,但顧傾城看這樣子已經猜到八九不離十了。


    牽住他的手,兩人往外走。


    電梯裏,顧謹一聲不吭。


    可他越是這樣,顧傾城越心疼。


    本來,心裏已經夠亂糟糟的了,偏偏慕霆驍的電話又打來。


    她想也沒想,直接掛了。


    慕霆驍再打來時,她直接關機了。


    另一邊,慕霆驍氣得不輕。


    短短幾天而已,他感覺顧傾城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現在竟然敢直接掛他的電話,而且連這份工作也毫不在意。


    出了電梯,顧傾城一眼看見不遠處的商場,主動道:“忙了一上午,姐姐有些累了,我們去喝杯奶茶,然後吃個午飯。”


    顧謹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他何嚐不知道,姐姐是怕他接受不了,所以想讓他緩緩。


    吃了午飯,因為時間還早,顧傾城特意挑了一個電影。


    看見電影名字時,她以為是個喜劇。


    然而,怎麽也沒有想到,開始是挺搞笑的,可是最後……


    整個畫風逐漸變成了悲劇。


    尤其是最後的結局,壓抑極了。


    女主死了。


    在這樣敏感的時候,顧傾城很難不想到自己。


    電影結束時,影院裏幾乎沒有人離開,周圍都是細細的抽泣聲。


    顧傾城不敢大哭,可淚水還是順著臉頰,無聲的、默默的往下滴。


    她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顧謹把紙巾遞到她麵前:“姐姐,擦一擦。”


    顧傾城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而他們的頭頂,正有一束光照下來,所以,哪裏還遮擋的住?


    抬頭時,她的眼淚暈染了眼妝,眼圈一周看著有些黑黑的。


    突然,顧謹拿紙巾幫他輕輕擦拭著。


    那個動作,很溫柔,很小心,也有些生疏和笨手笨腳的。


    是啊!她的小謹長這麽大,恐怕還是第一次給人擦眼淚。


    她應該感到安慰才是。


    但更多的,是感慨。


    她忽然想到小時候,那時候,總是她給他擦眼淚。


    小謹比較愛動,有時候哪裏摔到了,磨破了皮,或者割傷了,他也不敢喊疼,就默默的哭,掉眼淚。


    作為姐姐,她總是在一邊給他擦“金豆豆”。


    一晃,竟然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她長大了,他也長大了。


    可是,她很快又要離開了。


    再次麵對“死亡”這個字眼,顧傾城忽然壓製不住,悲從心起。


    “小謹,剛剛的電影你看懂了嗎?”


    顧謹用力的點頭:“看、看懂了。”


    “那女主死的時候,小謹害怕嗎?”


    意外的,顧謹竟然搖搖頭。


    “為什麽?”顧傾城問。


    “因為妹妹說,如果我們死了,就可以看見媽媽,和媽媽團聚了,小謹想媽媽了。”


    顧謹口中的“妹妹”,是顧寶心。


    提到媽媽,顧傾城再也控製不住,嚎啕大哭。


    頓時,兩姐弟抱成一團,哭得稀裏嘩啦的。


    雖然從出生開始,兩人就沒有見過媽媽,可是,兩人對媽媽的思念卻一刻都沒有減少。


    尤其是小時候看到沈欣慧對顧寶心的寵愛時,他們就格外想媽媽。


    那時候,兩人雖然是同歲,但因為男孩子發育晚,加上顧謹身體不太好,所以比她矮半個頭。


    出去時,別人都以為她比顧謹大好幾歲。


    加上小男孩心智成熟的晚,比較幼稚。


    所以,每當他傷心的哭著要媽媽時,顧傾城就隻能像個大姐姐一樣安慰他。


    後來,顧謹對媽媽的思念越來越深。


    有一次,他直接問了她:“姐姐,我們的媽媽呢?她去哪裏了?”


    那時候,顧傾城也小,對“死”這個字眼還懵懵懂懂,所以學著大人的模樣說道:“我聽說,我們的媽媽變成星星了,正在天上守護我們。”


    小謹本來哭得很傷心,一直吵著要媽媽。


    聽到顧傾城的話後,情緒被安撫了很多。


    他不再哭了,反而抬著頭,一直看著夜晚的星空,看著上麵的繁星。


    那段時間,顧謹很開心。


    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抬頭看星星。


    有時候,他還會拉著顧傾城問:“姐姐,天上的星星那麽多,哪個才是我們的媽媽呀?我怕我找錯了,媽媽就不認識我了。”


    顧傾城仰頭,一邊流淚,一邊指著頭頂最亮的一顆星星:“最亮的這顆,媽媽這麽愛我們,所以她在我們心裏是最美,最亮的。”


    那晚,顧謹開心的幾乎睡不著。


    這樣的開心,他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直到中秋節那天,顧寶心回來了。


    她看見小謹一個人在院子裏看星星,忍不住跑了過去:“顧謹,你在幹什麽?你傻呀,怎麽老是看著天?”


    顧謹高興的和她解釋:“妹妹,我、我在看我的媽媽,她在天上。”


    聽到這話,顧寶心顯然愣住了。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接著,捧腹大笑。


    看見她笑,顧謹不知為何,小小的腦袋想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為什麽?


    直到幾分鍾後,顧寶心停下笑容,顧謹才歪著頭問:“妹妹,你笑什麽呀?”


    顧寶心笑的更開心了,手指指著他,一臉不屑:“這你都不知道啊?果然是個傻子。”


    “妹妹,我不是傻子,我是你哥哥。”


    顧寶心笑得更歡樂了,不停地點頭:“嗯,傻子哥哥,哥哥傻子。”


    接著,她抬頭看向天上的星星,開口戳碎了顧謹開心了一個月的美夢。


    “顧謹,你真是笨,星星就是星星,人怎麽會變成星星呢?”


    “你媽媽根本就不是星星,誰告訴你的?顧傾城吧!”


    顧謹氣得氣鼓鼓的,他當然不相信的顧寶心的話。


    但是,顧寶心依然不依不饒:“我才沒有騙你,還有……知道你媽媽去哪兒了嗎?”


    “去哪兒了?”


    “她哪兒也沒去,她隻是死了,死了的意思你知道嗎?就是一命嗚呼,沒有呼吸,不會說話,不會哭,也不會笑。”


    顧寶心繼續:“對了,我聽說人死了,肌肉會腐爛,被蟲子吃;骨頭也會被磨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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