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被大柱的那聲暴喝驚得從夢中醒來。


    哇靠!自己怎麽睡著了,這是大成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接著感受到的是撲麵而來的一股勁風,帶著撲鼻的腥臭,漆黑的夜裏,竟然也能看見野狗嘴裏白晃晃的牙。


    斜後方有東西帶著“嗚嗚”的風聲直奔自己胸前,大成估計是有人投擲東西想幫他解圍。


    大成本能的反應,是想要後仰避讓,殊不知正合了這畜牲長久廝殺後的本能預判,隻要後仰,就會將最脆弱的脖子暴露在了野狗的獠牙之下。


    頭剛向後一仰,正欲接著後靠的大成,身子卻突然一軟,向左側倒下,脖子險險避開狗吻。


    原來大成盤腿坐在地上,左腳被右腳壓在下麵,時間太久,左側身體氣血不暢,已經完全麻木,他才清醒,尚未察覺出來就被迫用力後靠,結果左半邊身體根本使不上力,原本想要後靠的,變成了向左側倒伏,陰差陽錯地逃過一難。


    “嗤”的一聲輕響,避開了脖子,右肩卻不能幸免,野狗上下頜一合,犬牙刺破薄薄的夏衣,又毫無阻滯地戳進了右肩肌肉。


    “呃!”大成痛得發出一聲悶哼。


    “呯!”大柱擲出的鏟子終究晚到了一步,擊在這牲畜的肚子上。


    野狗“嗚”的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叫聲,並未鬆開早一步咬住大成右肩的嘴,被打得在空中蕩了一個圈,帶著大成向左前方倒下。


    “呃!”大成右肩被野狗咬在嘴裏,被這樣一帶,狗牙往肉裏更進了一分,痛得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當啷!”鏟子掉在地上,大柱力氣雖然不小,但對自己投擲鏟子的準頭把握不大,剛才這一下使的力不大,對這畜牲並未造成多大傷害。


    “都別動!”誌文大聲製止了蠢蠢欲動,想要上前幫忙的其他人,自己則“嗖”的一下向大成掠去。


    剛才大柱暴喝那一聲就把他弄醒了,見大柱扔出去的那把鏟子並未見功,隨即打消了扔東西救援的想法。


    準頭有了,力量就不夠,反之亦然,誌文也是這樣的,練了這幾天都沒什麽長進,果然,還是近身肉搏更適合他啊。


    至於不讓其他人動,是怕他們礙手礙腳地圍到大成身邊,反而影響了誌文的行動。


    那邊發出“嘭”的一聲輕響,大成、野狗雙雙落在地上。


    甫一落地,野狗嘴上一使力,同時頭往後仰,就要硬生生從大成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這時,一人一狗眼前同時一黑,誌文到了。


    什麽野馬分鬃,什麽搗碓勢,什麽白鶴亮翅,什麽雲手,這時在誌文腦海裏通通消失了。


    那野狗後腰半塌,前肢直立,狗嘴斜指向上的姿態,在誌文心中驀地生出應對之式。


    手隨心動,雙手自然而然地上下伸出,罩住狗頭上下兩方,隨後往裏一合。


    沒有大家意想中驚天動地的聲音,隻有“哢嚓!”一聲脆響,在眾人眼中,那畜牲的腦袋似乎塌下去了一角,有幾團紅白相間之物迸發而出,卻始終沒有追上誌文及時收回的手,頹然滴落地麵。


    野狗身體一僵,隨後倒伏在地,不再動彈,而嘴還掛在大成的肩上。


    原來這畜牲的腦袋,被誌文剛才那一下的雙手合計給生生打碎了,隨後飛濺出來的是野狗的腦漿,誌文手收得快,沒有被沾上。


    現場一片寂靜,大家都被誌文這一擊給驚呆了。


    囡囡、妞妞和小英一家還好點,畢竟之前見識過誌文的身手,可大柱和小林他們沒有見過啊。


    野狗的頭骨,比狼遜色不了多少,而狼,號稱銅頭鐵骨豆腐腰,意即頭骨如銅一般堅固。


    大柱和小林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句話,但他們知道野狗極難對付,特別是小林他們,往往要仗著人多,三四個人才能和一隻野狗對峙,五六個人才能趕跑一隻野狗。


    大柱現在力氣大了不少,槍刺術也有所成,可他即便用白蠟杆戳中狗頭也沒多大作用,隻能把狗趕跑,還沒殺過野狗呢。


    而誌文卻用手,看似輕輕一擊,狗頭在瞬間就被打碎,這一擊,讓野狗即時斃命,失去了進一步傷害大成的機會。


    這一擊,也樹立了誌文在大家心目中,特別是大柱和小林他們心中的威勢。


    如果攻擊其他地方,野狗一時不死,臨死前的反撲,反而會給大成帶來更大的傷害,讓傷情更加嚴重。


    “誰值的夜?火堆熄了也不管,被野狗欺到身邊也不知道。”誌文臉色很難看。


    以前都是和其他逃難人群混在一起過夜,人多勢眾,火堆遍布,不是大群的野獸是不敢夜襲的。


    值夜更多是為了養成大家的警戒習慣,適應夜間的氛圍,為以後可能出現的一家人落單出行打好基礎,沒想到今晚第一次單獨在野外過夜就出事了。


    “我值夜。”躺在地上的大成低聲說道,給在一旁正尷尬地不知怎麽辦的小捷解了圍。


    “你值夜?”誌文低聲問道,隨後猛然拔高聲音,“值成這個樣子?”


    “生火,燒水!”誌文吩咐道,人要教訓,療傷也不能耽誤。


    接著撿了根樹枝,把還掛在大成肩上的狗嘴撬開,由於狗牙深陷在肉裏,頗費了一番功夫。


    右肩一前一後,各有兩個很深的傷口,鮮血已經將周圍的衣袖浸濕,幸運的是,沒有大血管被咬破,出血量不算太大。


    “誌......誌哥,”大成臉色蠟黃,滿頭大汗,低聲說著,“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


    “誌哥,大成一直陪我值夜。”


    “還陪我了。”


    “也陪我了。”


    旁邊小林那幫人都嘰嘰喳喳地幫大成說話。


    “好了!”誌文打斷這幫人的話,“值夜的事兒等會兒說,先治傷。”


    這幾人七嘴八舌一說,他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無非是大成這小子不放心,從頭到尾陪著其他人值夜,結果最後自己受不了,睡著了。


    這時大成的兄弟跪在地上,抱著大成低聲哭泣,跟著兩個惡丐混的時候,有幾個小乞丐被野狗咬過,不論有沒有及時包紮傷口,隨後的一場高燒就都送命了。


    不是大成的兄弟脆弱,而是他知道被野狗咬了之後的嚴重後果,相當於已經在閻王爺那裏報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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