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世紀後,歐洲隨著新航路的發現,海外貿易急劇擴大,西北角的佛蘭得爾地區,毛紡織業迅速繁盛起來,也帶動了在它附近的英國。


    而毛紡織業的發展,使得英國羊毛的需求量大增,除了滿足國內的需求而外,還要滿足國外的羊毛需求,羊毛價格猛漲,與傳統農業相比,養羊就變得越來越有利可圖。


    有地的貴族們紛紛把原來租種他們土地的農民趕走,把可以養羊的土地圈占起來,被趕出家園的農民,則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這就是圈地運動。


    當時的著名作家托馬斯·莫爾在他的名著《烏托邦》裏寫到英國“羊吃人”時說:“你們的綿羊本來是那麽馴服,吃一點點就滿足,現在據說變得很貪婪、很蠻橫,甚至要把人吃掉……”


    “羊吃人”的圈地運動為地主貴族牟取了巨額利潤,使之變成了資產階級化的新貴族階級。而大批農民被趕出家園,成為兩手空空的流浪者。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靠出賣勞動力為生,成為了英國資本主義發展的廉價勞動力。因此,“羊吃人”可以說是英國資本原始積累的重要方式之一。


    圈地運動從15世紀70年代開始一直延續到18世紀末,也就是說,這個時候的英國,正在上演著“羊吃人”的悲劇。


    當然,同一時期的大明,也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特別是長江中下遊的江南地區,棉、麻、絲紡織業也獲得了迅猛發展,已經出現了很多超級大工坊,乃至說它們是工廠都不為過。


    而後果就是田間地頭棉花和桑樹的大量種植,已經擠占了糧食作物的空間,號稱“魚米之鄉”的江南,生產的糧食已經不能自足,需要從“湖廣熟天下足”的兩湖地區購買糧食。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已經是中國版的“羊吃人”了,當然,稱之為“棉吃人”或“蠶吃人”或許更合適。


    隻是這個時候,大明北方天災不斷,廣大農民連飯都吃不飽,何來錢財穿棉穿綢,國內市場需求萎縮,而海外需求並未增加,所以江南的生產規模並未像英國這般急劇擴大。


    當然了,以上這些情況誌文並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曾在後世經過市場經濟洗禮的他,敏銳地從中嗅到的機會。


    中國自古以來,紡織業就領先其他地區,連一陸一海的兩條對外商道,都被貫之以“絲綢之路”的名號。


    但在誌文印象中,發達的是棉、絲紡織業,麻衣製品有,但水平並不領先,而在後世鋪天蓋地的毛紡品,不論是粗製品毛衣,還是精製品毛呢,在這時都不見蹤影。


    要說漢人不喜愛毛織品,這可不成立,毛織品在美觀上不輸絲綢,在保暖上則遠超其他紡織品,除了夏季不適宜穿著外,春秋冬三季皆可。


    大明有的隻是最初級的皮襖和毛氈,水平估計也就和塞外遊牧民族的相差仿佛,除了窮苦人家和軍隊願意穿戴,稍有財力的人家都看不上,更別說富貴之家了。


    要說這是因為漢人羊養的少,從而羊毛也少造成的,現在的誌文絕不同意。


    這一路逃難下來,和小捷發掘了很多的羊毛、羊皮和羊氈,可見羊的數量不成問題。


    要是能借此機會,在大明弄出美觀大方的毛衣、毛褲,挺括又有氣質的毛布及其成衣,那麽將成為誌文他們這一行人,包括孤兒,包括那些外圍人員,總計兩千餘人的生計大事。


    糧食還有不少,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計,過了黃河,進入晉西,旱情雖有,可比陝北要好上不少,把吃飯這一大事的希望寄托在“尋寶”找糧上並不現實。


    當然,前提是得保住羊毛能紡織的真正核心秘密。


    至於這羊在大明會不會吃人,誌文卻是顧不得了,先解決這兩千人的生存問題吧。


    在見識了八千怎樣一步步把羊毛變成後世記憶中的毛線後,又經過了幾天的深思熟慮,誌文意識到,八千的秘技——石灰水加中藥芒硝,就能把沾在羊毛上的羊脂洗去——才是關鍵。


    它能把硬梆梆能紮人的羊毛變得如絲般順滑,從而為羊毛進一步精加工提供條件。


    誌文不知道後世羊毛是怎樣脫脂的,也不知道同時期其他地區羊毛是怎樣脫脂的,但他知道,現在的大明,隻有他和八千掌握了這一方法。


    當然,那天背的其他藥材也不是完全沒用,八千除了頗有心機地用來掩人耳目外,還用甘草熬過後的汁水,給經過洗禮後失了大部分膻味兒的羊毛進一步去味兒,同時還能讓羊毛有點甘草的氣息,幹擾那些別有居心之人的判斷。


    想到這裏,誌文反問道:“八千,織毛衣什麽的都不是關鍵,要論紡線織衣,你比得過宋嬸兒她們嗎?”


    怎樣將脫脂後的羊毛紡成線,織成毛衣,或是進一步紡成毛布,製成成衣,對於聰明勤勞的大明人來說,不是問題。


    八千就隻是無意中發現了給羊毛脫脂的方法,至於拉絲成線,編織毛衣等等,全是他已故去的娘親自行摸索出來,並傳授於他的。


    “倒也是。”八千頹然承認,“我可真笨,娘手把手地教了我好長時間,我才勉強學會的。”


    本來男耕女織,是輪不到八千來學這些東西的,隻是孫大夫醫者不能自醫,八千娘身染重病,自覺不久於人世,既不忍這門技術失傳,又不願他父子二人穿不暖,這才逼著八千跟她學習。


    八千父子二人,自從穿過毛衣後,都不願再穿回什麽皮襖和氈衣。


    隻不過那些毛衣,在八千娘過世後,被他父子倆珍而重之地一起陪著他娘埋入了地下。


    “你信不信,八千,隻要宋嬸兒她們學會紡線織衣的訣竅,用不了多久,你就再也趕不上她們了。”誌文笑道。


    他還沒說,就算不教,隻要有脫過脂的羊毛,那些心靈手巧的,見到他們身上的毛衣,看上幾次,就能把一堆羊毛變成一件毛衣,更甚者,還能織出毛布,然後裁剪出毛呢大衣等等。


    “我信!”八千老實承認,“那最關鍵的是什麽呢?”


    誌文湊到八千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後,接著輕聲說道:“記住了,從此以後你再也不知道這個關鍵步驟,無論何人問你,都說隻有我知道。”


    “以後配製洗羊毛的藥水,我一個人就夠,八千你都不用再做了。”


    “咱們合計合計,再加點什麽藥材進去,既不影響效果,又可以掩人耳目,最好還能把人給帶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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