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是吧,我就不兜圈子了,你三人願不願意為我效力?”思忖良久,誌文直言道。


    薛平聞言大喜,心情瞬間從地獄到了天堂,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他也不願意做馬賊。


    眼前這少年,看上去雖然不像是大富大貴之家,但氣度沉穩,想來管他們這三張嘴是沒什麽問題的吧,可比那朝不保夕,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馬賊生涯要好多了。


    薛平正待答應,旁邊陶勇卻搶先問道,“為你效力?管不管飽啊?”


    惱得薛平踹了他幾大腳,“吃吃吃,就知道吃,公子還會短了我們的吃食啊。”


    言罷對誌文表態道,“公子,我等願意效勞。”


    “既如此,起誓吧,空口白牙的,我可信不過。”誌文道。


    “應該的,應該的。”薛平連連點頭。


    接著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開口道,“我薛平,在此立誓,今後誓死效力...”


    說到這,看了看誌文,誌文明白他的意思,說道,“鄭誌文。”


    “...鄭誌文公子,永不背叛,如有違背,天打五雷轟。”


    緊接著,是陶勇大聲立誓,就連那葉赫人海東青,也嗚哩哇啦地跟著起了誓。


    誌文這才放下泰半的心,讓柳才解了他們的綁。


    要知道,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對自己的誓言都是看得非常重的,不輕易立誓,但隻要立了誓,則終生不會違背,就連那些窮凶極惡之人也是如此。


    與後世那種動不動就發誓,卻轉眼就忘的情形相比,好得太多了。


    “還沒吃飯吧?”誌文問道,剛才牽馬他就發現馬鞍上的褡褳空空如也,他們身上想必也藏不住什麽吃食。


    三人摸摸肚子,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要不是實在餓不住了,也不會大白天的來打劫。


    誌文他們出關不久,就被三人盯上了,原本打算是等到晚上再動手的,隻是僅剩的吃食早上就吃完了,騎的馬也再擠不出一滴馬奶,白天不行動,晚上怕是沒力氣動手了。


    “既然起了誓,就是自己人,自然是管飽的。”誌文聽著三人肚子裏的咕咕叫聲,笑道。


    隨後生火做飯不提。


    “我看你三人武藝都不弱,怎會混得這麽慘?連飯都吃不飽?”誌文見他們吃相難看,幾口就把麵餅咽下去,連嚼都顧不上嚼,也不知是有多少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


    陶勇剛把嘴裏的東西咽下,順嘴說道,“吃飯?這幾天沒有進項,有馬奶喝就不錯了。”


    誌文恍然,怪不得他們騎的都是母馬。


    “讓公子見笑了。”薛平咽下餅子,“現在的商隊,很少有你們這麽少的人了,像昨天那隻,前後十多裏,我們敢去劫麽?”


    誌文想想也是,那麽多人,就是站著不動讓他們砍,他三人也得累虛脫了。


    “那...,幹嘛不多聚些人呢?”以他三人的本事,不會招不到人吧。


    “公子有所不知,”薛平邊吃邊說,“從張家口出塞直到遼東,這一路對後金來說,至關緊要,隻要出現大股的馬賊,必將麵臨附近蒙古各部乃至後金精兵的圍剿,隻有我等這樣的小打小鬧,才不會引起關注。”


    “這附近的蒙古人都聽從後金的調遣?”八大糧商不是傻子,既然敢如此招搖地走這條路,安全肯定是有所保障的,但要說後金已經完全掌控了這一帶,誌文卻是有些難以相信。


    “自察哈爾部西遷歸化城,朝廷又革了蒙古諸部的賞賜,東邊的這些部落,在後金的威逼利誘之下,都接受了封賞,投靠過去了。”薛平歎道,他在塞外諸年,對這些事情,倒也門兒清。


    誌文聽了,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後少不得要在這一帶收羊毛、搞事情,得小心謹慎些才好。


    沒想到後金勢力已經延伸到了這裏,怪不得避開山海關的重兵之後,能像在自家後花園那樣輕鬆毀關入寇,張家口一帶不過是因為有人為他們賣命,不然也難以幸免。


    薛平這時吃得已經差不多了,就著手上油膩汙黑的皮袍袖子擦了擦嘴,一番舉動看得三個丫頭眉頭直皺,誌文也有些看不慣,他們現在差不多每人都有一小塊方帕,用來擦嘴擦鼻子,看來這三人還得好好教導教導。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那你說說這附近蒙古人的情況給我們聽聽。”


    “公子出關就是要和這些蒙古韃子交易麽?”薛平問道。


    誌文點點頭,指著馬車說道,“弄了些糧食,先來探探路。”


    陶勇也剛吃完,聽到這句話卻是暗自撇嘴,要說這新投靠的鄭公子是正經商人,打死他都不信。


    他兄弟三人,憑著馬上馬下的功夫,在這張北一帶也算得上略有薄名,可在這少年手下,竟然連一合都走不了。


    那姓柳的跟班,身上的匪氣藏得雖深,他也聞的出來。


    還有那三個丫頭,居然能把自家大哥製住。


    這區區五人,看似弱小,卻強悍得不像話,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看走眼,一頭撞了進來。


    就憑這麽一馬車的糧食,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出塞行商的?


    不過也好,算是混了個長期飯碗,至於這鄭公子到底是什麽人,陶勇已沒了心思關心,隻要能吃飽飯,像現在這頓就挺好。


    “張家口以北,我們稱之為張北,這一帶是蒙古蘇尼特部左旗遊牧的地方,偶而會有右旗的人。”薛平道。


    “哦?這蘇尼特已經被後金分成左右旗了?”誌文問道,一聽有“旗”字,誌文就知道是後金的手筆,似乎在中國曆史上,隻有他們喜歡用“旗”這個不倫不類的單位來劃分各部。


    薛平點頭,接著說道,“左旗首領叫達布海胡舒其,投靠後金之後,被封為台吉,不過此人年事已高,又常年有病在身,部落裏的事基本都是其子唐吉思在打理。”


    “右旗呢?”誌文接著問。


    “右旗所在要偏西一些,首領叫朝爾洪,也被封了台吉。”


    “那他們的汗帳在哪裏?”說到這裏,誌文問道,“汗帳,這麽說沒錯吧?”


    “沒錯,公子。”薛平道,“一個部落首領就是一個小可汗,隻是投了後金後,才被稱為什麽台吉。”


    一般來說,汗帳占據的都是水草豐美之地,人口、牲畜都要多些,做生意自然更合適。


    “左旗汗帳離此還有些距離,在一個叫額仁的湖畔,其實右旗汗帳也在此湖旁,隻不過兩旗一東一西,各自占了該湖的一角。”薛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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