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官道上驟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讓開讓開!”當先的幾個騎士不住高喊,駭得路上不多的幾個行人紛紛避讓,泥土被飛奔的馬蹄掀得高高揚起。


    “公子,前麵有個茶棚,咱們還是歇一會兒再走吧,晉陽府已經不遠了,今夜定能抵達。”司茶與周承允並轡而騎,口中勸道。


    周承允抬起頭,微眯雙眼向前看了看,“也罷,去歇歇腳,養養馬力,然後一鼓作氣趕到晉陽。”


    以往在官道上趕路,他可沒有這麽跋扈,遇有行人,都是輕騎緩行,隻有無人的時候才高速奔行,不過這一回卻是顧不了這麽多了。


    周承允自涿鹿山回到解州後,一直忙著處理自家和蒲解商會積壓下來的事宜,春末夏初,又是曬鹽的好季節,忙得他焦頭爛額,剛把各項事務的頭緒理得差不多,準備再過些時日就北上保安州時,一封飛奴傳書卻使他不得不提前出發了。


    飛奴是他離開涿鹿山前,特意從就近的幾個分店調過去留下的,當時和誌文他們說好了,用來相互溝通訊息。


    信中言道,涿鹿山正在遭受流匪日夜不息地侵襲,計有王嘉胤、闖王、過天星等頗有名氣的頭目,流匪總數不下十萬,涿鹿商社已從集鎮上撤回,目前為止,山裏堅守不出,流匪不得寸進雲雲。


    周承允一看此信就急了,涿鹿山雖然地勢險峻,還有兩道天塹一般的關隘可供防守,可是能上戰場的不過千人而已,哪裏架得住流匪數量眾多,能堅守多長時間,他心裏可是一點底都沒有。


    至於擊敗流匪,那就更不可能了,周承允連想都沒有想過。


    思忖再三,周承允交待了手中事務,帶著人匆匆北上,他的第一站,是晉西首府晉陽,那裏是晉西巡撫耿如杞所在之地。


    周承允起初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憑借自己與耿巡撫的交情,請他出手相助,盡管晉西與保安州中間隔著大同、宣府兩鎮,不可能跨境用兵,但以耿如杞的巡撫高位,隻需出具一封私人信件給保安州,保安州上下不可能不賣耿巡撫的麵子,哪怕是做做樣子出幾個兵,周承允不求其他,隻要能將流匪驚走就很滿意了。


    但一路行來,周承允開始擔心自己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天真了,要耿如杞拿出一封這樣的信件,難度可是不小,保安州不是晉西屬地,寫這麽一封信,可是要冒著被言官彈劾的風險,這就不隻是交情的問題了。


    不過事已至此,周承允也別無他法,隻能一試了,為此他特地在路上飛奴傳書,令晉陽大掌櫃給他備好黃白之物,當然,為了投其所好,古玩字畫也不能少。


    一眾人等到得茶棚,下馬喝茶進食,喂馬刷馬不提,待歇得差不多後,複又繼續前行,等落日在地麵上隻餘一抹殘陽時,晉陽城牆已在眼前。


    “頭前帶路,去耿巡撫宅邸。”趕在最後一撥進了城,周承允就急不可耐地吩咐道,“再派人去找此地掌櫃,讓他把禮物給我送去耿府門口。”


    “莫急,公子!”司茶知道周承允為何如此急迫,事實上他比自己公子更著急,要是涿鹿山被流匪攻破,公子投進去的三十萬兩白銀可就全打水漂了。


    但身為貼身書童,還是得盡到自己的責任,司茶拉住周承允的馬韁,提醒道,“公子,咱們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去拜見巡撫大人,怕是不太妥當。”


    周承允看看自己沾滿泥灰的衣袍,司茶同樣也睡如此,甚至頭發眉毛上都有不少灰塵,遂失笑道,“不錯,這個樣子去見耿巡撫,怕是會被亂棍打出,走,先洗洗再說。”


    匆匆找了家客棧,一番洗漱之後,周承允換了件衣衫,正要出發,在晉陽的大掌櫃上門求見。


    周承允急著去找耿如杞,本不想見,奈何準備好的禮物都在此人手上,隻得讓司茶將其喚進來。


    “公子,有加急密信剛剛送到。”晉陽大掌櫃一進門,不待周承允發話,就遞上一卷尚未打開的密信,隨後告退,以他的身份,還不夠資格參與。


    周承允接過打開,信上內容不多,隻需掃上幾眼,就能將其大致看完。


    片刻過後,一路上緊鎖眉頭的周承允初展笑顏,隨後更止不住地樂出了聲。


    “公子,何事高興?”司茶好奇地問道。


    “大喜,大喜啊!”周承允笑道,“來,你也看看。”隨後將信遞了過去。


    “這...”司茶看完,一臉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這是真的?”


    密信上言道,涿鹿山鏖戰正酣,誌文帶著大隊騎兵突然出現,裏應外合,不但解了涿鹿山之圍,還射殺兩大流匪頭目,殺死、俘虜的流匪不在少數。


    周承允點點頭,“這等大事,須騙不了人,再說,我相信那鄭家小子,他總是能讓人驚奇。”


    “這信再早來幾天,或是咱們晚走幾天就好了,也不用跑這一趟。”司茶歎道,這封密信是在他們離開解州之後送達的,因為周承允不在,隨後又被送到了晉陽。


    “不然,”周承允搖頭道,“其實解州的事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我本就打算這兩天去涿鹿山的,走得早點晚點而已,差別不大,這晉陽咱們都得來一趟。”


    “公子,那耿巡撫那裏咱們還去麽?”司茶問道。


    周承允在屋裏踱了幾步,沒有回答司茶,而是笑道,“沒想到咱們這晉陽的掌櫃還是個福星,你去把他叫進來,我和他聊聊。”


    “見過公子。”這掌櫃進來就躬身行禮。


    “掌櫃的有禮了。”周承允還禮道,“如果我沒記錯,您也姓周,是吧?”


    “沒錯,公子記性真好。”周掌櫃回答,“當年老爺還在的時候,到晉陽開拓商路,因是本家,與我一見如故,承蒙他青睞,讓我做了這兒的大掌櫃。”


    “周掌櫃這些年在晉陽,做了不少事兒,承允先謝過了。”


    “公子這是哪裏話,不敢當,不敢當。”周掌櫃遜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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