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是大同總兵張鴻功求見。”老宦官又重複了一遍,其中大同總兵幾個字,被他加重了語氣。


    “大同總兵又如何?”朱鼎渭翻著醉眼,“我堂堂代王,難道還要看他的臉色麽?還不出去讓他滾!難道連你我都使喚不動了麽?”


    最後這兩句話,卻是咆哮著吼出來的,可見朱鼎渭心中不爽到了極點。


    老宦官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自家主子,留意張鴻功的身份,藩王上門拜訪官員自是不妥,而且也掉價,但官員登門王府卻無不可,既然一心想做個賢王,就不要放過這些與官員交好的機會。


    眼看朱鼎渭這般做派,連自己都不耐煩,還是算了吧,要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說不好那句話就得罪了人,反而適得其反。


    還想做賢王,一個戲子得不到,就成了這幅模樣,老宦官暗自搖頭,恭聲應道,“是,王爺,我這就去...”


    話未說完,正躬身行禮的他,不知怎的,打了個踉蹌,晃了兩晃,隨即頭也不抬地向地麵栽倒,剛要砸落地麵之際,一隻手及時出現,將老宦官托住,隨後才輕輕將其放落地麵,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般順暢,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朱鼎渭自顧自地喝著酒,一開始並未發現異常,直到老宦官倒在地上,門口那團陰影一下矮了下去,這才有所察覺,將杯中酒喝完,喃喃說道,“這老貨是怎麽了?突發惡疾不成?”


    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朱鼎渭踉踉蹌蹌向門口走去,打算先看個究竟,然後再喚其他人。


    沒走兩步,連桌子尚未繞過,房門無風自動,“啪”的一聲合上了,隨後一聲清朗的低笑在房中響起,“王爺好興致,一個人也能喝成這樣。”


    驟聞異聲,朱鼎渭大吃一驚,晃晃腦袋,擠擠眼睛,這才發覺老宦官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身量不算太高,穿著不知哪裏弄來的皂衣,黑不黑灰不灰的,在這夜裏,不仔細看,的確是難以分辨。


    臉上蒙著麵巾,看不出長甚模樣,隻一雙眸子靈動異常,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顯然剛才那句話,正是此人所說。


    “你...你是何人?”朱鼎渭半醉之中,驟見陌生人,多少有些驚慌,說話也不利索了,一個你字,連說了好幾遍,方才將接下去的話說完。


    “大膽!擅闖王府,乃是大罪。”不待來人答話,朱鼎渭大聲說道,腳下卻是悄悄地向後退了半步。


    卻是一驚一急之下,朱鼎渭瞬間出了一身熱汗,腦子清醒了不少,眼前此人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王府而不被發現,定是有兩把刷子的,房屋周圍的護衛,說不定已然被此人及其同夥給拿下了,要不然也不會一點警訊都沒有。


    待他眼角餘光看到老宦官雖然躺倒在地,但身上並無傷口和血跡,胸腹間隱隱仍有起伏,顯然並未喪命,懸著的心落下小半,來人顯然並非窮凶極惡之徒,又或者尚有顧忌,不敢下狠手。


    總之,還有得談,自己的性命一時應該無虞。


    至於自己親自上陣,與這蒙麵人搏鬥,朱鼎渭卻是一點也沒有想過,開玩笑,堂堂一個王爺,身尊肉貴的,怎能親身犯險,再說,剛才這蒙麵人撂倒老宦官的身手,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就憑這,也...也不可能是人家對手的。


    腦子裏雖然這麽想,但朱鼎渭心中多少存著一絲僥幸,嗬斥對方的聲音難免就大了一些,期冀有府中之人能夠聽到,以解自己眼下困境,隻是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要是激怒了來人,與自己來個魚死網破,豈不糟糕,心虛膽怯之下,又悄悄向後退了半步。


    朱鼎渭的這些心思,誌文自是無心體會,不過他高聲說話的意圖,卻是瞞不過人,當下笑道,“王爺不必擔心,此間周圍已被我清理了一道,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你我之間的談話的。”


    自打得了王府輿圖,誌文夜夜都要進府轉悠一趟,清暑殿、燕居之殿,還有東西兩後殿,都被他跑了個遍,但並沒有找到代王朱鼎渭的蹤跡。


    等馬二的手下將朱鼎渭在戲園子看戲不回府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鳴鳳記已完,誌文這才知道這位代王原來這幾日一直在他們頭上,和他們一起看戲。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可惜的,誌文又不想殺朱鼎渭,王府地大人少,有些事情在那裏麵才更方便,真要在人多的地方對付代王,憑眼下的人手,還有點看顧不過來。


    程家班一走,朱鼎渭自然也就回了王府,一連兩晚都在燕居之殿一個人喝悶酒,這是第二晚,雖然不知道這位王爺何事鬱悶,但對誌文來說,卻是件好事,除了護衛和那個老宦官之外,並無其他王子王孫王妃等人,行事更加方便。


    頭晚回去與宋獻策和馬二兩人一商議,決定不再拖延,就在今夜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燕居之殿周圍的護衛們,不論是明哨還是暗哨,都被誌文看得清清楚楚,將他們打暈並沒有費什麽氣力,稍微費點事的,是怕這些人半途醒過來壞事兒,不得不將他們一一捆綁,並堵上嘴,這花了誌文一些工夫,要不然不等老宦官進去通報,他就能闖進去了。


    護衛也好,老宦官也罷,誌文下手都極有分寸,僅僅是將他們擊暈而已,連輕傷都算不上,之所以這麽小心,全因這些人當中,說不定就有自己的臥底在內。


    誌文本想從馬二口中得些提示,若能知道誰是自己人,下手也輕些,誰知馬二一口回絕,說就怕誌文如此做法,王府中人若受的傷有輕有重,豈不是不打自招,反而害了他們。


    馬二要誌文無需擔心,該咋做咋做,一視同仁地對待這些人,如此才是保全這些暗探的真正手段,再說,他們幹這個,也都早有這種準備,不會有任何怨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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