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柳才上下打量了下蘇魯特和蘇德二人,“恐怕不成罷。”


    “柳大人說笑了。”蘇魯特回答,“我們就是想割麥,嶽托還嫌棄咱們笨手笨腳的呢。”


    讓蒙人割麥,想想都滑稽,恐怕不但割不了麥,還會把自己弄傷吧。


    “倒是個輕閑差事,”蘇德道,“嶽托安排咱們蘇尼特部,去監督他們那些包衣尼堪收糧,他怕這些人偷懶。”


    “當監工?”誌文問道。


    “就是這麽個意思,看來跟著阿濟格南下的哈喇沁人也是做這件事。”蘇魯特回答。


    “奇了怪了,他們身為主子,怎麽自己不做?”林巧問道。


    “我想是忙不過來吧。”宋獻策接話道,“建奴的主要注意力,還是得放在錦州城內的明軍身上,對吧?”


    “沒錯。”蘇德有些尷尬,“金人不放心咱們蘇尼特部單獨對陣明軍,幹脆就把監工這種不會出錯的活兒指派給我們了,對了,嶽托還允諾,事後會再給我們些糧食。”


    蘇魯特卻對金人的蔑視渾不在意,“一開始我有心不想答應,隻願如以往那般,在周圍警戒就好,不過嶽托說了,要不做監工,要不就在城外抵禦明軍,咱又不傻,就應了監工的差使。”


    “行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蘇德不屑道,“就算咱們願意去對付明軍,那嶽托也不放心,聽著是二選一,其實隻有一個選擇。”


    二人這邊嚷嚷,那邊柳才卻眉頭一跳,似乎想到了什麽,“監督包衣收割麥子?”隨即鼓掌道,“好,太好了。”


    旁邊還在閑聊的眾人都被他這番動作給嚇了一跳,柳才也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有些不要意思地說道,“抱歉了,諸位,我是想到如此一來,能接觸到金人旗下的漢人,找我爹就方便多了。”


    誌文歎了口氣,“難為你了,柳大哥,你放心,既然讓我們做監工,到時候我們幫你一塊兒找柳叔。”


    柳才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找到他爹,跟著誌文來到蘇尼特所部,本以為怎麽也要過些天才能與建奴打交道,那時候才有機會,沒想到當天就有金人兵馬帶著包衣前來。


    隻是蒙、金雙方各紮各的營,除有要事,並不能輕易進入後金營地,找人之事,自是無從做起,沒想到嶽托讓他們給包衣做監工,這下就方便了。


    “柳才謝過各位了。”柳才也不客氣,知道這種事兒,自然是幫忙的人越多越好。


    建奴動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大批漢人奴隸就被打發到田地裏開始收割麥子,嶽托自己還剩四千人馬,居中策應東西兩隊人馬。


    蘇德蘇魯特自然得安排人手,一同進入田間地頭,真正監督幹活之人,自有被抬了旗的奴才們去做,蘇尼特的人馬與其說是監工,不如說是武力震懾,以防漢人奴隸們不堪折磨,武力反抗。


    另外,對外警戒仍是蘇尼特的事兒,蘇魯特蘇德抽出了五百哨探,往南北兩邊撒了出去,洞察兩地的戰況。


    誌文這邊,凡是認識柳老漢的人,比如囡囡她們三個丫頭,還有宋獻策、誌文和柳才,成天帶著人往地裏鑽,就盼著能有收獲,林遠林巧兄妹閑來無事,也跟著忙活。


    一開始眾人是聚在一起,一壟田一壟田得找,後來發覺這樣效率太低,幹脆分散開來,保證其中有認識柳老漢的人就成。


    誌文和囡囡自然都認識柳老漢,不過兄妹倆不願分開,兩人自成一組,帶著幾個蒙人士兵晃悠。


    正是午後時分,割麥的季節,太陽還很毒辣,曬得地麵熱氣騰騰得,誌文帶著囡囡,好不容易找了塊蔭涼地,同蒙人士兵一道,一邊將歇,一邊吃幹糧喝水,稍事休息。


    “狗奴才!又偷懶,怎麽又躺地上了!”旁邊突然有人咆哮起來,用的是漢話,伴隨著皮鞭的抽打聲,還有被打之人的求饒聲、呻吟聲,打破了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誌文一把拉住了站起身想要去管閑事的囡囡,衝她搖搖頭,囡囡頹喪地坐回地麵。


    兩人聽得出來,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漢人,打人的不過是地位高一點的奴才罷了。


    這些天到處找柳老漢,這種場麵見的不少,那些抬了旗的包衣,自以為高人一等,對待自己同胞,往往下手更狠,若是有人稍微懈怠一些,他們就會跳出來打罵。


    一開始誌文也見不慣,以蒙人的身份出手阻攔了幾次,盡管都聽命於金人,但蒙人身份還是要比漢人高些,又有監視的職責,這些包衣還是給麵子的。


    不過這種事兒越來越多,誌文還有其他人漸漸也就沒那麽愛管閑事了,不是誌文他們不願搭救同胞,而是這種事兒做得多了,難免被這些包衣奴才捅到金人那裏,無端招來猜忌,不值當。


    現如今一般是快要打死人了,誌文他們才出麵阻止,雖說漢人的命在建奴眼中不值錢,但搶收麥子之際,少一個人就少一份勞力,以此為由,出手相救,在金人那裏就說得過去了。


    隻有囡囡還不習慣,她見不得人受苦,一聽到打罵聲,下意識地就想管閑事。


    “爹,爹!你怎麽了,你醒醒啊。”皮鞭聲還在響著,有少女的哭喊聲傳來,隻是她爹卻沒有回應,隨後是幾聲嬌弱的悶哼聲,顯然皮鞭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哥!”囡囡坐不住了,瞪著誌文,那意思誌文要是再不出手相救,她就要自己去了。


    誌文衝一個蒙人士兵使了個眼色,此人放下幹糧,越過麥稈叢,用蒙語對打人的包衣說道,“差不多就行了,要是打死了,可就少一個人收麥子,若是因此貽誤大金軍機,你可承擔不起。”


    “這位爺說的是。”包衣的語氣立刻變得諂媚無比,“便宜你們了,小娘皮,要不是這位爺說情,你爹還有幾鞭子可逃不過去,還不謝過這位大人。”


    “奴家謝過軍爺了。”清脆的少女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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